训反派(178)

丑时，礼部的人向赢厌说了规矩，丑时过半，云榭天来了人，又向赢厌说了新规矩。

赢厌自是遵从云榭天规矩，任由云榭天的人在他眉心描绘了三山神子印。

他以国为嫁。

神虞以半个天下的兵力聘他。

五十国的玉玺摆在太和殿，盖着红布，任由谁见到，也要心感震撼。

卯时，破晓天光，被救出的鳌厉萧忌，穿着红衣，也算做了一次陪嫁丫鬟。

赢厌觉两人模样不济，硬是令人给两人敷了脂粉，修剪了黑髯。

寅时，他从龙殿出发，开始做繁琐的神子礼，跨水盆，洒雨露答应恩泽黎民。水生万物，他手中柳条蘸水洒落红毯，天空开始飘了零星雪花。

礼罢，竟也到了午时，他一身红衣，从午门穿行，迈向太和殿。

台台玉阶，九九为极。

他低眸认真数过九五之数，零星飞雪，落了红毯浅浅的白霜。

太和殿早早燃了红灯。

神虞一身红，手持同心结，笑眼温柔看着他。

龙纹盖头很大，他被人搀扶到她身前，看到了她袍角的一片红，接过了她手中的同心结。

有苏一族不信命，自然不敬天。

族人鸣响乐器高声喊：“一拜道。”

喜乐声直冲云霄。

两人共持同心结，弯腰深拜。

族人又喊：“二拜大地。”

两人转过身，共拜大地，谢它孕育生灵万物。

族人扬声再喊，目光看到午门那人，却又闭上了嘴。

赢厌沉浸在大喜之中，直至此时才感知到午门来了人。

神虞攥住了赢厌手，轻声道：“大喜之日提早掀红盖头不吉利。”

她目光凌厉，看向族人。

族人只得高声喊：“妻主夫君对拜。”

神虞后退一步，与赢厌做完最后一拜，掀起了他红盖头，与他一起转眸看向午门。

神阙一身红衣，扬声问：“皇后，可认出得寡人？”

雪不大，却堆积了他半头白发，相隔飞雪，他目光沉敛，腰间挎着一把长剑。

他迈步而来，唇角隐约有些笑意：“皇后，一别前生，你纵恨朕，也不该娶外人。”

神虞蹙眉道：“钟离阙，回去吧。”

她认得他是谁，所以不想看到他死在赢厌手里。

赢厌平静看他，问：“你想怎么死？”

他大喜，当天地皆红，这场雪来得不是时候，正好用他血肉染红。

神虞迈前一步，将赢厌挡自己身后，抬手示意神阙不要再继续向前。

神阙便站在玉阶看着她：“皇后，你答应过的，与我一生一世不离心。”

他不该轻信傅无疾，是他的错，他弥补了错失，她难道没有错吗？

她宁葬身火海，也不肯留给他一具尸骨。

他何曾烧死她三万山众，那三万人是他的亲族。

她何等聪明，他与傅无疾步步在她计算内，她要他背负逼死元妻、杀亲族的罪孽，被人百姓痛骂半生。

到底是谁负了谁的心？！

神阙吞咽下满腔忿怨，道：“寡人也可嫁你。”

想来前世，他要她下嫁，折辱了她神骨。没关系，他可以还她，这次换他嫁给她，他也可以国为嫁。

神虞透过飞雪，看着他微红的眼眶，心底一阵酸楚。

她再次劝：“钟离阙回去吧，本尊今生娶了赢厌，得一生一世对他好。”

赢厌本有一心的杀意，听到这话悉数散了去。

杀不杀神阙的不重要了，他能听到这话，被她这样护在身后，吃过什么苦都值得。

他抱住神虞腰身，将脸贴在她后心，委屈道：“阿虞，我不喜欢他，赶走他。”

神虞攥住他环在自己腰身的手，回眸看他，宠溺道：“好。”

神阙看到那幕，打落头上帝冠，拔出腰间佩剑，冷声道：“皇后，别逼寡人与你割发断情。”

神虞从不知他也会变得这样难缠，决绝道：“你若割发断情便快些，本尊大喜之日，容不得你在这里撒痴，”

傅无疾是个理智人，怎也不见跟随他，拦阻他？

神阙捡起一缕青丝，笑道：“皇后，你我并没夫妻情可断，寡人要断你我师徒情。”

神虞身体一僵，惊诧看着他。

神阙将剑锋放在青丝上，望着她，噙泪喊：“师傅！神阙得您悉心栽培二十年，将百姓记挂心头，不曾负您一日教悔，徒儿知错了。”

神虞松开了赢厌手，下意识地向他迈前一步。

她前世为等他一句师傅，等了二十年。

表面的青梅竹马，师兄师妹，不过是为遮挡外人目。

他上天那日，她便是他师，从教他做人，到让他有颗帝王心，陪伴他立马打天下。

她天生神骨，神骨代表着智慧。

她从无幼年，带着历代神女的智慧，用心血浇灌着他成人，却又嫁了他。

他是她徒儿，是她视若传人的爱子。

她什么都给他，唯独给不了他男女之情。

可偏偏，他得她悉心浇灌，对她生了男女情。她只得躲着他，哄骗着他，期盼着他早日醒悟过来。

他本聪慧，却有个迂腐太傅。

她曾对执笔人说过，她是自己不想活了，若想活，谁也杀不了她。

哪怕执笔人写死她，她的魂也将长存，那是另一种生。

神虞哑声喊：“阙儿。”

神阙红着眼望着她，再次喊她：“师傅。我不要你娶赢厌，做他的师傅义母，我嫉妒，嫉妒得快要发狂。”

她是他的，从来都是，从前世到今生，她一直都是他的。

赢厌猛然抬起头，一把攥住神虞的手臂，血红的眸，冰冷看着她，问：“阿虞，他要谁做你的徒儿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