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训反派(197)

作者: 她乡旧纸 阅读记录

才从小国进贡而来的文竹,摆在大殿紫檀木架子上,昨夜还是满盆幽绿,今早便枯黄了半盆竹叶。

神阙侍弄着文竹,对宫门外的吵嚷充耳不闻,道:“一草一木也是生灵。昨夜风好水好日头好,它活得生机盎然,今早无风无水无日,它便枯死了一半。”

他说着,见文竹是活不成了,索性一把拔了出来,讽刺道:“草木尚且如此,人又如何?”

他前世活在她的爱中,哪怕有赢厌那个人魔挡路,他也可高枕无忧,活得如同昨日文竹。

今生她不爱他了。

爱戴他的民要反了,拥护他的臣子各个心怀鬼胎。

没了她,他这人皇名存实亡,就如这棵今早半死的文竹。

神虞站在窗前,回眸看他,柔声道:“阙儿,生于岩石的枯草水火除不尽,养于温室的鲜花,一经风雨便夭折。你是一国之君,更不应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她养大的神阙是个温润君子,懂分寸、知礼仪,识大体,有颗金刚石般的帝王心,外文内坚。

现在的他偏执,目光短浅,只知一味向人索取。

算起来这是她的过。

她若不曾待他好过,他没了靠山退路,何至于变成这样。

人是有惰性的,习惯了事事有人安排好,待到无人安排未来,暂时的迷茫总是免不了的。

神阙望着她,眸底的黑似怨似恨,最终凝结成绝情的冰冷。

他步步向神虞而去,一把将她抱在怀里,低声道:“皇后,你不爱寡人,寡人不恨你。前世你我相伴半生,始终未曾圆房。明日大婚,不过是个仪式,你我早已是夫妻,今生寡人不想留有遗憾。”

神虞神色一冷,一把将他推开,抬手狠狠掴了他一巴掌,厉喝:“你放肆!”

她是他师,两世行过拜师礼的真师傅,他是她视若爱子的宠徒,礼德尚在,她安会与他行背德茍且!

神阙被她一掴掌打偏了头,头顶的帝冠歪斜着垂下一缕黑发,白净的脸颊高高肿起一个猩红的巴掌印。

他摸上自己红肿的脸,猛地抬眸,那双眼,带着饿狼的□□,直勾勾地盯着她。

神虞看着他,满眸失望。

这便是她养大的徒儿,拿心血灌溉,时时放在心上的人皇。

赢厌全无人性时尚且知敬她、重她。

这样的他,又与畜牲何分。

神虞失望道:“你若执意执迷,本尊静待你下场。”

神阙被她眸底的失望淹没,不禁后退一步。

他厉声问:“寡人也是男人,赢厌可以为你生子,寡人有何弱于他,寡人怎就不可?!”

她口口声声将赢厌视为子,不也要了他。

他与她有着夫妻之名,前世未完的房,来到今生圆满,又有什么不可!

神虞顿感他无可救药,问他:“赢厌是何人,你又是何人?!”

赢厌是背负罪孽的人魔,来到人间只为行恶。

他却是人间人皇,来到人间是为万民而生,肩负重任。

神阙深吸了一口气,放下手道:“皇后,今日这房你圆也要圆,不圆也要圆。”

只要她要了他,两人成了真夫妻,他还是那个人皇,她还是那个神虞后。

这辈子他绝不会重走前世老路,再不忌惮她、怀疑她。

至于赢厌,只要他有皇后在,他从来不足为虑。

神虞轻闭上眼,冷声道:“出去!”

神阙见她闭眼,迈前一步就要去扯她身上鹤氅。

却忽然,他伸向神虞的手被一只凭空出现的手攥住手腕。立时又有冰凉的触感从他身后掠过,搁在了他脖颈上。

红拂讽刺看着他:“当日红拂误认神子是至诚君子,心向神子,不喜赢厌。现在看来是红拂有眼无珠,错把衣冠禽兽认成了有人性知廉耻的人。”

绿梧手里握着长剑,剑锋搁在了神阙脖颈上,冷冷一笑:“好个贱人,我云榭天的神女也是你这等凡人可亵渎的。”

绿梧有着云榭天女儿家洒脱的心性,又是伺候神虞的右护法,若非亲眼目睹了这一幕,这样的市井粗话,她想也没想过会从自己口里吐出。

今日这是她与红拂都在,只是藏身在了暗处。

若她与红拂不在,这等卑劣无耻的贱人唐突了她们的神女,她林绿梧就是有一万条命也不够向山民谢罪的。

想到这里,绿梧怒声问:“神女,这等无耻之徒,可要直接杀了!”

神虞闭着眼,摆手:“放了他。”

天道自有好轮回,他执迷不悟,她也只好静待他下场了。

神阙一身狼狈地被红拂与绿梧赶了出来,宫门不知何时开了,一群文武站成一排立在宫门前,双眼望着一直未曾关闭地大殿。

容廷与赢祁讥讽看着他。

文武百官不敢置信,望着他,一脸失望心寒。

这样的皇帝与畜牲何异!

百国神女已有夫郎子嗣,他堂堂的人皇,不知廉耻竟要强逼着神女宠幸他。

而今已是民情激愤,此事若传扬出去,百姓又要怎样看待这样的帝王?

神阙环视众人神色,看清他们的失望与心寒,踉跄后退着。

世人眼底他是百国凤凰骄傲尊贵,他人皇身份一出,群国争相臣服,他声名赫赫几与百国神女齐名。

他们看清了他丑态,所有的尊贵与骄傲悉数粉碎。

世人眼底他再不是人皇与帝王,只是卑劣的小人,来日载入青史,要为后世唾弃。

一口气从心肺升出,到了喉咙带着满口血腥。

他带着狼狈去看绿梧手中还未收回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