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反派(214)
他是个聪明的孩子,从不问父亲哪去了。
爱他母亲的人很多,真有胆子表白心迹的只有齐王一个。
那事最早是林绿梧先提及的,话却是对苏爱说的:“殿下,神女今年才二十四岁,尚且年轻啊。”
苏爱懂,他的母亲出生在女尊男卑的云榭天,断然不能只有他一个孩子。被百姓搬入庙宇朝拜的神女女皇,怎可只有他一个儿子,自此绝了后。
他的父亲不是个好人,死前赎了罪,百姓原谅他父亲了,愿意认他为天雍开国圣祖帝。
他的母亲被百官称为神虞后,却坐着龙椅,是百姓心底无冕的人皇。既是帝王,怎可无皇后,又怎可绝后。
苏爱来到神虞面前,跪在地上诚恳道:“母亲,孩儿想要个父亲了。”
神虞放下手中书,蹙着眉问:“你要几个父亲?”
哪怕是她,也仅有一个父亲。
赢厌做父亲虽不称职,却着实怀了他一年零六个月。
苏爱低着头道:“母亲,齐王早有此心,孩儿认为,当今天下除了父亲,也仅他一人勉强配嫁母亲做皇后。”
神虞转眸看向殿外。
一抹玄袍袍角不多不少,刚好让她能够瞧见,殿外还站着一个人。
神虞从御案走出,将苏爱搀扶起来,道:“爱儿,母亲心底只有你父亲一人。”
神阙轻吸了一口气,温润的眉目,不见黯然之色。
赢厌死了,他可以等,几十年他都等了,又何在乎多等几年。
容廷如今成了实打实的将军,颇为看不惯神阙,于是去寻了赢祁。
赢祁如今成了孤家寡人,吴氏做了道人,成了神虞的徒孙,除偶尔进宫来看看苏爱,平日只在见生观待着。
一年前,吴氏收了个女徒,那姑娘喜欢赢厌,只是赢厌死了,她死了心,也做了女冠。
年轻的小姑娘不比吴氏真能放下红尘,不日前,进京投奔了赢祁。
赢祁心念吴氏,碍于她现在身份,几次追妻,却被拦阻在观门前,见吴氏徒儿投奔,怀揣着和吴氏和好的心思,将小姑娘留了下来。
容廷来时,小姑娘穿着道袍站在赢祁身侧,看着容廷满目惊艳。
容廷还是第一次瞧见这样花痴的姑娘,想到神阙模样,狐眸一转便有了主意。
神虞养赢虞花的第三年,赢虞花几与人一般大。
她听闻,齐王身侧出现了个花痴的小姑娘。
奇怪得是,神阙并不排斥她,赶她几次她不走,神阙竟也默认了让那小姑娘与他形影不离。
神虞二十五岁了,除了国政,从不往宫外去,为这事,特地去了趟齐王府。
苏爱趁着神虞出宫,来到皇宫冰洞,看到了赢虞花。
冰花晶莹剔透,透明的冰花上面躺着个容貌摄心的红袍男子。
苏爱问他:“您真死了吗?”
死人自然是不会说话的。
苏爱等了会儿,没听见他回答,便上冰床盘坐着,低敛着眉目道:“父亲,您若真死了,孩儿有些话,也可以出口了。”
死人闭着眼,脸上结着薄薄的冰霜,只是安睡着。
苏爱轻叹了口气,道:“孩儿本以为母亲心底只有父亲一人,现在才知,母亲心底还是挂牵着神阙的。那姑娘是神阙刻意留下的,母亲那样聪明不会不知,还是去寻了神阙。”
他释然一笑:“父亲这样也好,来日母亲娶了神阙做皇后,孩儿有了妹妹,我们一家人一起来拜祭您。”
神虞夜黑才回宫。
龙宫大殿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她脸颊有些红,似喝了些酒,唇角还有一丝未褪的笑意,见龙宫不见灯火,也没喊人,信步走了进去。
夜空一轮圆月,月华透过半开的殿门,倾泻一地皎洁。
神虞身披月华如练,抬眸看向漆黑的深处,慢慢黯然了眉眼。
不远处,绿梧笑声很大,畅怀道:“我就说过,咱神女怎也不至于绝后。这样的大喜事,明早本护法要告诉天下人。”
殿门‘砰’地合拢。
神虞惊了一跳。
黑暗中,慢慢走来一个人,模糊的身形,宽肩蜂腰大长腿。
神虞凝眸看去。
那人从黑暗走出,赤裸着身,黑发红眸,一身煞气。
神虞想是酒喝多了,只看一眼,便将眼神移到了旁处。
赢厌心底翻江倒海,见她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猜到了绿梧话中意思。
是啊,他死了,她成了人间神,是人皇,再没人给她二人挡路了。她不算彻底地无情,至少等了他三年才想着娶皇后。
赢厌恨声道:“有苏虞,你猜我有多恨你!”
神虞只是看着远处,并不看他。
赢厌见她还是不肯看自己,三步并两步走到她面前,让她看清自己,对着她的脸道:“有苏虞,我恨你!”
神虞本该震惊的。
她也不敢保证,那朵赢虞花真能复活他。
纵真能复活,也不知是什么岁月了,那时或许她已经老了,他还年轻。
她将眸光凝聚在他身上,解下身上披风,为他披在身上,柔声道:“殿里冷,仔细受了风寒。”
赢厌眸底满是恨。
神虞眸底波澜不惊,似三年的分离并不存在。她很平静,不觉震惊,也不觉特别的欣喜。
赢厌一把将身上披风甩到地上,恨声问:“你要娶了神阙了?!”
神虞躬身将披风从地上捡了起来,再次为他披在身上,柔声道:“没有。”
她从未想过娶神阙,哪怕没有赢厌,也不会娶。
赢厌再次将身上披风甩在地上,光着身子,恨得双眼通红:“你不用不承认,我为你生了儿子,你有苏虞什么身份,怎能绝后,所以你必要娶神阙,让他给你生个女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