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反派(79)
红拂冷冷道:“与你们无关。”
她眺望着策马而去的神阙,心底暗道:“当日小神女表面冷落他,暗中教授他,到底是想亲近他,还是想疏远他?”
瑞阳村。
一连半月,神虞每日必要教授赢厌道学真义。对比神阙赢厌悟性更高,但凡认真听讲,事事一点就透。
可这孽畜,往往在她认真为他讲解之时,不是死死盯着她走神儿,便是与她扯东扯西。
神虞教授赢厌的第三日,让赢厌用精钢锻造了一把戒尺,在此戒尺下,赢厌温顺了几日。
却也仅有几日。
他皮糙肉厚适应能力极好,惯会忍疼,戒尺的功效很快对他不管用了。
神虞手中武器,一再递增,今日已然拿了狼牙棒做威慑。
她长身站在石屋院落里,高挑纤薄的身形,手下按着一根布满钢钉,到她腰身高的狼牙棒。
赢厌温顺站在她面前,认真盯着她腰身处的狼牙棒,另一手摸着自己生疼的后背。
神虞道:“所谓有教无类,本座对麒麟如是,麒麟对百姓也当如是。”
赢厌低着眸,心底忽然便生了许多委屈:“阿虞这样打我,我来日不打他们,只杀他们。”
石屋外的鳌厉与郑春,提前叹了一口气。
神虞提起狼牙棒,布满钢钉的狼牙棒高高举起,重重落在赢厌后背。
赢厌后背生疼,却不呼疼,抬眸凝着她,委屈问:“阿虞将我当什么?”
他不信,当日她教授神阙之时也是这样动辄打骂。
神虞将狼牙棒放下,心知若不解开他心结,她讲再多也是枉费口舌,便道。
“自古严师出高徒,麒麟怎知他不曾挨过本座打骂?”
事实上她教授神阙时,神阙很是勤勉,他天资卓绝,却不比赢厌的悟性。
今生她白日忙于政务,夜晚才有时间用引神香入神阙梦境教授他。她曾有心传他卦术,奈何他悟性不佳,她便罚他跪地三日,让他反省。
神阙是个知好歹的,跪了三日三夜,却不曾因此记恨他。
赢厌质问:“阿虞也曾拿过戒尺、木棍、狼牙棒这样打过他?”
神虞顿感语塞。
她知神阙是人皇,罚跪他三日三夜,已是对他最严厉的惩罚。
赢厌见她语塞,讽刺问:“阿虞将他视为得意弟子,却对我动辄打骂,重谁轻谁?”
神虞不看他:“他与你不同。”
神阙是贤圣君子,自不会说出打杀百姓这等恶话。
赢厌向他迈进,站在她面前,低眸看着她,字字森寒道:“我与他并无什么不同。”
神阙是人皇,他亦是人皇。
她身为百国神女,有苏一族的族长,前世不知他身份杀了他也就罢了。
今生知了他是谁,却不认他,心底打得什么主意,他一清二楚。他可以不计较,却容不了她拿训畜牲的姿态,试图驯服他,而非是爱护他。
她明明答应过他,要给他爱,可这十五日,他事事听从于她,想要哄她开心,却感受不到一丝一毫她对他的爱护!
石屋外,脚踩官靴的黑衣人来到郑春面前,附耳几句。
郑春皱了皱眉,王爷一直在等他,他却赶在这个节骨眼上来了。
郑春认命喊:“王爷。”
神虞面对赢厌的敏锐倍感棘手,听到郑春的声音,松了一口气,一把将赢厌推开,道:“今日课时已毕,麒麟忙去吧。”
她转身,迈步就走。
赢厌一把拽住她手臂,冷声问:“阿虞,给我一个等待的期限,到底几时你才能将我与神阙一视同仁?”
神虞背对着他,被他拽着手臂,停顿在原地。轻吐一口浊气,抬头看天,清亮的凤眸眸底满是无奈。
她在这十五日努力过,却也清楚,赢厌是她不可改变之人。他是人魔,一时的安分温顺,并不代表她可管束他、驯服他。
他拥有前世记忆,做过一世的半个天下之主,一身罪恶早已沁入骨髓。
神虞将手臂抽出,叹道:“只要麒麟不再为恶,本座愿再尝试一番。”
赢厌何其敏锐,转过身,向石门而去,冷声道:“阿虞,你只有十二个时辰。”
他耐心有限,十二时辰内不杀神阙已是极限。
神虞转过身,看着他阔步而去的背影,深蹙着眉。
神阙明明是聪明人,却因有傅无疾这个太子太傅,也学会了办蠢事。
神阙站在村口,一身太子蟒袍,眉目温润。
远远,一抹暗红龙行虎步而来,他眉目间的温润一淡,莫名有种遇到天敌的悚然。
赢厌一身斜襟暗红滚金边长袍,金线织就的九蟒金泽耀目,头戴麒麟兽首金冠,斜眉红凤眼,美得雌雄莫辨,却有一身妖异到慑人的阴戾。
赢厌在距离神阙几步外停下,眯眼打量着这从来不敌他的宿命之敌。
算起来,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他。
神阙一身玄色蟒袍,头戴金冠,龙章凤姿,日月为表,丰神俊逸。腰身挺拔,自有一派风凰之贵。
赢厌似笑非笑地问:“本王是该叫你钟离阙,还是神阙?”
神阙压下悚然,向他颔首,笑道:“在下私心更喜神阙之名。”
赢厌似笑非笑道:“阿虞见本王那日,夺本王厌字,为本王赐字麒麟。”
神阙微垂了眼帘,笑道:“在下听闻王爷天生无目,看来是世人谬传了。”
赢厌负起手,俯瞰他:“算不上谬传,本王的确生而无目。阿虞不忍本王无目,不惜动用祝由术,为本王重塑了一双眼。”
神阙唇角噙笑:“师妹悲悯,大爱无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