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下班，李不言都不曾去找过董主任，他知道，今天是人事调动最后的调换机会，今天一过，具体名单就上交上去，只需要等上面一盖章，两拨人就要各自奔向自己的战场。

甚至什么时候走，李不言都不知道。

他浑浑噩噩地洗完手，坐上了餐桌，胡桃看他涣散的眼神，还忍不住拿筷子在他面前晃了晃：“喂！你傻啦，吃饭呀。”

李不言这才如梦初醒般拿起了筷子，只是他拿起筷子之后并没有迫不及待地伸向地锅鸡，而是说道：“结果出来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发。”

胡桃的笑容有片刻的凝滞，但她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笑道：“我早就知道你肯定会去，你这么厉害，你不去才是大材小用了呢！”

周菊月从二人的对话中，大概能听出来李不言是真的工作调动要走了。

李不言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艰涩：“胡小桃，我......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发，我可能没办法接送你上下学了。”

胡桃看向了身旁的周菊月，她只得状若无意地说道：“还有公共汽车呢呀，又不远。”

周菊月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成了个麻烦，麻烦着这对本来就要面对分离的小夫妻。

李不言的手拿着筷子，眼睛也死死地盯着筷子：“胡小桃，不管我什么时候出发，在任务完成之前，是没有假期的，我也不能回家，即使是，端午、中秋、甚至是新年......”

胡桃耸耸肩：“这有什么的啊，我还有嫂子呢呀，而且我在北京有两个嫂子呢，你妈妈对我那么好，你家不就是我家，我跟他们一起过节也是团圆呀。”

周菊月被胡桃的话提醒了，她突然出声道：“胡桃，李不言，我......我可以去唐菲嫂子家住吗，我会打扫卫生、做饭，一定一定不给她添麻烦，我住在你们家太麻烦你们了。”

胡桃被周菊月的话打岔了，她讶异地说道：“你......你想去我嫂子家？你忘了我嫂子怎么对你的啊，不难受啊。”

这话说的直白，但胡桃现在也没有什么心情去遣词造句婉转表达了。

周菊月苦笑一声：“我知道，但这也是我罪有应得，我就想着在你们家太添麻烦了。”

“菊月，我嫂子是一个实诚人，如果你想在她家住，不是光做饭打扫卫生就能让她放下怀疑的......”胡桃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我，我会告诉她实际情况，她会愿意收留我吗？”周菊月像是做了很大的决定似的说道。

李不言的眼神也晦暗了两秒，周菊月住在别人家是最好的，不然大冬天的，还要连累胡桃每天坐着公共汽车在寒风里往返。

“要不然你去我嫂子家吧，我嫂子现在怀孕期，在家一个人也闷，我哥哥照顾她每天还得兼顾部队里的事儿，回家还要做饭、打扫卫生什么的，本来就想找人来帮忙，一直没找到人。”李不言突然开口说道。

这也算是他的私心吧。

周菊月的眼睛突然一亮：“可以吗？我......我是可以的，我一定好好在家做饭、打扫卫生。”

胡桃将信将疑地问道：“有那么巧吗？”

李不言无奈地点点头：“你忘了上次妈还特意在家属院问谁家有乡下小妹亲戚嘛，我们家亲戚都是城里的，也没谁愿意来干伺候人的活，再说去雇一个，又怕被家属院那些人说，我嫂子天天穿的就够招摇小资了。”

这倒是事实。

周菊月忙不迭地点头：“我能，我会照顾孕妇，我照顾过我姐生娃，我知道孕妇能吃啥不能吃啥。”

李不言微微颔首，露出一个礼貌地微笑道：“我明天和胡桃一起带你去见见我嫂子，具体还是要看我嫂子和我哥的意思。”

周菊月点头如捣蒜，她伸出一只手做发誓的手势：“我发誓，我肯定好好干。”

见胡桃不再追问，李不言这才开始吃饭，他夹了一块鸡肉放在了胡桃的碗里：“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走，这段时间我能打点好的事情都帮你打点好。”

胡桃有些鼻酸，却听见李不言絮絮叨叨地说道：“周菊月的事儿，我会托我爸爸关照你们的。”

在听到李不言交代这些事儿的时候，他要离开北京很长一段时间这件事才在胡桃的心里后知后觉地真实了起来。

周菊月也跟着有些鼻酸了，她注意到了身旁的胡桃一直放在桌下的手已经微微地颤抖了起来，周菊月知道，原来胡桃面上的微笑也只是在安慰李不言。

李不言接着说道：“这段时间好好学习，周末的时候想回来就回来，不过我怕你一个人在家孤单，留在宿舍还有人陪陪你说话，放假的时候，想去嫂子家就去嫂子家住，我怕你在爸妈家住的不自在。”

胡桃的眼泪是彻底绷不住了，从眼眶里大颗大颗地滑落下来。

怎么会哭了呢，明明自己一直在强撑笑意啊，这下怎么让李不言安心走啊。

正当胡桃手足无措时，周菊月的手却稳稳地握住了她的手，她轻声说道：“胡桃，想哭就哭吧。”

李不言见胡桃哭，他的心疼也从眼底漫了出来，红了眼眶，但嘴上还是唠叨着。

“我们那边基地应该都是内线电话，我可能不能联系你给你打电话了，不过我们应该还会去镇上，我会给你写信，但你可能不能给我写，我那个地方收不到信件。”

胡桃的眼泪顿时怎么止也止不住。

李不言思念自己的时候还可以通过写信来慰藉寂寥，可自己连倾诉的机会好像都被剥夺了。

“邱添走吗？去那里的人里有你玩的好的知心人吗？”胡桃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哽咽着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