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间的鬼请矜持一点!(104)
“都说畜生不如人,你却连畜生都治不好,当真是庸医!”
“阿福!别再闹了!”
林舒啸知道,母亲这是真生气了。母亲但凡生气,自己是决计忤逆她不得。
“这狐貍不能在咱家留了!”
“这和它没关系!”
“还想狡辩?”林夫人眼睛瞪得溜圆,弯着腰,准备提鞋。
林舒啸张张嘴。
他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也知道这是小狐貍为了保护他,可如今这副模样,当真百口莫辩。
——什么脱了毛保护你之类的鬼话,分明是狐貍精要附身。
林舒啸死死护着小狐貍。
“好,我放它走!我自己会放它走!不要你们碰!”
“好,限你今晚之前,把它带到野外放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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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近傍晚,再也拖延不得。
蹄声得得,在大路上扬起漫天的尘烟,仿若日暮时分的炊烟袅袅,又与暮光归于沉寂。
到了最近的山脚,林舒啸从马上下来,屏退来监视的仆从,蹲下身,将怀中布兜里的小狐貍抱出来。
“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走得越远越好。我不用你保护,你明明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林舒啸红了眼眶。
秃毛狐貍眨着大眼,呦呦叫了两声,把爪子搭在林舒啸的手上。
“我会小心。我也会……等到它的主人。”
小狐貍用热乎乎的皮蹭了蹭他的手,委屈地唧唧叫,随即转过身,摇了摇半秃的尾巴,一瘸一拐地走进草丛。
狐貍走了,林舒啸恋恋不舍,半天没有回过神,直到仆从来催促。
他没看到,小狐貍钻进草丛之后,骑上了一条蛇,转瞬间消失在山中。
小狐貍被放生后,林家始终未得安宁。
林舒啸的夜游愈演愈烈,哪怕锁着房门,有三个人轮流看守,仍然会离奇地离开房间。
林家院里也常有鬼哭狼嚎的动静。
林家人张贴公告,重金悬赏,能人异士踏破门槛,却解决不得。
就连当时来过的无能、况驽二位,一个被发现吊死在庙里,□□血肉模糊,一个掉进金河被水草缠住,不过几尺深的水便将他淹死。
林舒啸坐在床上,向外看了看,隐约见得门口守着的人正交头接耳,还有些黑色的雾气试图缓慢渗透,心里颇为难过。
他紧紧握着黑色阴鱼,冰凉的玉石缓缓抚慰着躁动的心。
这是小狐貍交给他的,这也是能保住他不受夜晚鬼魂侵害的最后法宝。
被“那种东西”惹上,连累了这么多人,实在很抱歉。但……阴阳合璧之时,一切自有分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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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狐貍崽子,真不知道爱惜自己。若是出事了,恢复之后便该立刻来找我,不要逞强!知道吗?”
一个小道士火急火燎地冲到林家的宅院,身上破破烂烂,身后背着个竹筐,脸色倒是白净,笑起来温文尔雅,让人好感倍增。
“你要见林公子?我去通传一声。”
“帮我把这个给他。”小道士递过去一个小布袋,沉甸甸的,但捏起来滑滑的,应该不是银钱。
门口的管事捏了捏口袋,微微有些失望,但又不敢耽误事儿,便去通传了林舒啸。
林舒啸抖出布袋中的东西,眼睛瞬间亮了。
那是一只白色的玉质阳鱼,与他手中的黑色阴鱼恰好能合为一体,成为一对阴阳鱼。
在接触阳鱼的剎那,似乎有种特殊的灵气流过周身,通体舒泰。
“快请他进来!”
林舒啸迎着小道士,吩咐仆从上了茶,随即把其他人赶走,关上了门。
来的小道士十分亲切。他打开了背后的筐子,从里面抱出了小狐貍。
“是它来找我的。阳鱼已然给了你,阴鱼保你不受阴气侵蚀,阳鱼让你不为阴物所动。想要解决你身上的鬼气,还需要再行法术。”
已然长回厚厚绒毛的小狐貍纵身一跃,落在林舒啸大腿上。
“道长只管说便是,我一定遵从!我也希望这件事能快点结束。无论是见鬼、吸引鬼、害到身边火力不旺的人……”林舒啸握着阴阳鱼,抚着小狐貍的脑袋,心情复杂。
小道士点点头,“我向林公子交个底。贫道宋放歌,正式修道不过五年有余,但有些机缘,便时常做些捉鬼的事,也和这狐貍,阴差等有所联系。前段时间我托它出去追踪公家遗失的霸道鬼气,不想与公子有一段缘分,还让公子受下了这身危险的鬼气。狐狐过来找我,我马不停蹄地赶过来,好在来得及。”
“你也叫他狐狐?”林舒啸却是关心这个。
“是。”宋放歌微微一笑,“时间定在三日后子时如何?是时,以阴阳鱼护身,贫道唤阴差协助,定能制服这鬼气。”
林舒啸欣然应允。
只是林父不免质疑:不过是个道行不深的小道士,大放厥词!
林夫人便劝,死马当作活马医,先试试再说。
这几日宋放歌便住在客房中,白日里受林舒啸邀请给他讲经,相谈甚欢,甚至坐到深夜,林舒啸干脆借床给他,一同夜谈。
林舒啸认为,宋放歌是他命中的救星,也是命定之人。
宋放歌的眼睛他百看不厌,声音也百听不厌,虽说是个同岁的小道士,学识倒也广博。其中蕴含的意味悠长,值得反复琢磨,更不会觉得无趣。
林舒啸这么多年从未有过真正的朋友。
书院的学生们或看中他家底殷实,或看中他得师长重视,想要结交,目的皆是功利,令他不愿接近。
村中的旁人也都敬畏他家有权有势,极少能够深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