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间的鬼请矜持一点!(19)
宋放歌的目光望向窗外,“也是一路打听哪里有道观,背着背包一路借宿借水,终于才到了那山顶。”
得一百多公里呢,对于一个也就十四岁的小孩儿来说简直是很远很远的路。
但听说那里有真正的奇人异士,附近的山里也有其他的庙宇可以拜访,为了能求道,宋放歌在三清像前立誓,不辞辛苦,不辞劳顿,只求道法,可解至亲所愁。
让他不再“见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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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前,夏。
满目葱茏,高大的香樟遮天蔽日,饱含水分的厚质叶片覆成天然的伞,穿透树叶间隙的阳光斑驳地落在下方。
小小的黑色球形果实“啪嗒”地滚落在沟壑之中。
从此处开始,再也没有平路。
一人多宽的石头台阶裂了缝,野草野花霸占其中,给死气沉沉的灰色染上绿色、紫色、黄色。台阶顺着陡峭山势蜿蜒上攀,拐个弯儿到树后便忽然消失,目光上移,它又在更高的地方出现。
没有个尽头,也没有围栏。
香樟、木油桐、水杉、毛竹……充满层次的绿色阻碍着旅人的视野与行动。
蝉鸣聒噪刺耳,时响时消,夹杂着杜鹃啼血的凄厉啼鸣,乌鸫扑扇着翅膀飞远,麻雀在树下啁啾……滚滚声浪好似不曾停歇的交响曲。
鼻腔里填满了草木混合泥土的气息,口中却带着一种淡淡的腥咸。
一米六的瘦小少年推着灰扑扑的山地车,把它停在台阶下方的空地处,挨着一辆破旧的摩托车,边喘息边仰头看着。
这条路或许很少有人走,但一定是有人在走。
有人把路清理出来,至少让人能勉强攀登,循着路抵达终点。
自己心心念念的“贵生观”应该就在上面。
宋放歌挂个车锁,颠颠自己的背包,拿出所剩不多的水喝了两口。
“三清祖师保佑,弟子能顺利找到地方,见到想找的人。”
半小时后。
上山的阶梯只有一条,拐着拐着却像是鬼打墙,两边的景色如此相似,顺着阶梯,好像又绕回了原地。
天色渐渐暗下,山林中则暗得更早些。
那些蚂蚱、甲壳虫、扑棱蛾子也逐渐消失了活泼的身形。
会不会有蛇,有野兽?会不会有猛禽正盯着未来的猎物?
少年心慌不已,但并不打算走回头路。
手机电量十分惨淡,山里面又没有信号,定位更是不准确,他直接关机。至于指南针也毫无用武之地,估计是有磁矿,一个劲儿乱晃。
万般皆是命,祖师爷要不愿意给个机会,也是宋放歌命数如此。
宋放歌的身体又酸又痛,巧克力吃没了,能量胶也只剩空袋嘬了又嘬,最要命的是水也喝光了。
阴风阵阵,黑暗侵蚀,密林中的簌簌声响伴随着夜猫子的凄厉叫声,将人最原始的恐惧拉到顶峰。
咕咕——
呜呜——
啊——
毫无规律地循环往复。
黑暗将将笼罩之际,远方忽然出现了一束光,还有若有若无的吟唱。
“视之不见,听之不闻……三界侍卫……金光附体,诛邪不侵……紫电青霜,雷声制恶……”
前面好像是金光咒的一部分……但后面的部分似乎并未听说过。
宋放歌打起精神,哑声问道:“有人吗?”
少年的声音仿佛茍延残喘的幼兽。
“收敛心神,还归清净。”声音清正,距离也越发近了,连带着手电筒的光也能看得出来。
“少年,和我来。”
来人穿着道袍,比他高出一头有余。哪怕在近乎黑暗的环境之中,也别有种仙人气度。
宋放歌抓住救命稻草,拼命跟着往前走,也不过三十六级台阶,一抬头,便是一扇大门,匾额上书“贵生观”。
“道长慈悲……”
宋放歌身子微微摇晃,不省人事。
等他再醒来,晨光熹微中,床边正守着个十几岁的少年。
“呀,你醒了?师父,师父!师父他醒了!”
小少年猛地推开房门,向外面高声喊了一句,立刻忙忙叨叨跑了回来,用勺子舀了半勺清水,润了润宋放歌的嘴唇。
“谢谢……”
高大的人影慢慢走到床边,是熟悉的,昏迷前遇到的那位道长。
察觉到宋放歌想要起身,道长连忙扶住他,“免礼,小居士不要急着起来。贫道贵生观黄玉桥,昨晚偶然和小居士有一面之缘。”
黄玉桥……
宋放歌模模糊糊地想着传闻中的名字,似乎是他。
“你最近代人受过雷劫,阳气虚弱,才会被此处山精缠上,让你鬼打墙,走不出去。幸好小钧有灵根,发现你在山上打转,知会我过来救下你。我们蒋道长在给你熬药,稍后送过来,你趁热喝了就会恢复。”黄道长耐心嘱咐道。
“道长慈悲……”
过后,人高马大的蒋道长抱着一大碗药来了,沉默地盯着宋放歌把药全都喝了下去,摸着他的脉沉吟了好长时间。
宋放歌站起来之后还有点发飘,但去解手这种事总不好麻烦别人,他便努着劲儿去了,再撑到回屋。
两位成年道长都不在屋内,只有小少年陪着他,给他介绍贵生观的人和事。
“我们的方丈是黄玉桥黄道长,他虽然年纪不大,但是特别厉害!不论是经文还是术法,都是一流的!”
“刚刚的蒋道长叫蒋玉鹭,是我们这的都厨,做饭超好吃,也是我们这最懂道医的!但是他不爱说话,是那种外冷内热的性子。”
“我嘛,嘿嘿,我是贵生观唯三的住观道士之一,孙典钧!我是黄道长挖笋的时候捡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