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吻过师父、为师知道(140)
恃长清叹一口气:“也是为难这个小仙君了。”
宋影山垂眸盯着手中的传信,没有说话。他其实早料到这个结果了,那股令人作呕的恶寒从有了猜测起就一直围绕着他,直到今日。他强迫自己转移视线不去想,传信中的每一个字均能入眼,却又无法串联成一句完整的话。
门外忽然闯进一个身影,面容俊朗,眉目氤笑,恃长清像是凳子突然长针一般“唰”地站起:“我去开导开导那小仙君,别吓坏了。”
她与祝峥错过,屋内便只剩下宋影山和祝峥。
传信是仲曲所传,代州的灾情刚有好转,又有几处别的地方也陆续出现逃难的难民。宋影山抬头看见来人,不动声色地收起传信,祝峥在他对面坐下冲着他笑:“师尊。”
他脸色不好,宋影山问:“事情很多吗?累不累?”
祝峥摇头:“看到师尊就不累了。”
宋影山暗自定神:“去榻上睡一会儿吧。”
祝峥伏在桌上,在烛火下盯着他:“师尊的床榻,弟子一身尘污就不去沾染了。”
“谁家师父会嫌弃徒弟?”宋影山垂眸看他,祝峥伸手在眼前描摹他的轮廓,笑道,“师尊肯定忙坏了,但还是这么好看。”
今时不同往日,宋影山如今再听这话,心头不免跳一下,那阵阴霾被祝峥的到来压下,他淡声道:“去休息吧,人间过得快些,睡一觉并不会耽误什么。”
祝峥放下手,去勾宋影山虚扣在桌上的手指挑着玩:“人间过得快,师尊有没有想弟子?”
他嗓音轻缓,微风一般扫过宋影山的心湖,荡开涟漪。宋影山神色自若地收回手:“孩子心性。今夜还有事要去同仲曲仙君商议,你在此无人会来打扰,为师就不陪你了。”
祝峥手下空了,也不收回,就那么横在桌子上,闷闷地“嗯”了一声。
宋影山起身时,他又在对面嘀咕了一句:“弟子很想师尊。”
“……你有那个孝心,惦念着师父。”宋影山的语气无奈中带着微妙的距离,“但魔界也不过一日光景。”
祝峥的眼神黯了黯,没有回,盯着自己的手指想,四天。
宋影山走出顺手带上门,没走两步视线暗了下去,屋内烛火熄了。
知足
仲曲无意告知南岄自己的身份,并没有和宋影山几人待在一处,自己住在城外的一个小木屋里。
宋影山敲门入内,恃长清同邢乐一已经在了,邢乐一面无表情,没什么精神。宋影山看向他,他抿了抿唇,突兀地蹦了一句:“仙尊,乔幸传信说想过来帮忙。”
“嗯,”宋影山没有多问什么,“你决定就好。”
邢乐一颔首。
恃长清坐下,问道:“仲曲仙君说的那几个地方,可也是发生了什么灾害?”
仲曲点头:“人间书信慢,到这里少说半月,只怕现在已经很严重了。只是那边的官员非是如此,我们不好插手。”
宋影山道:“国运衰微,非人力所能救。”
他记得,人间这个朝代已存在近五百年,可以说是寿命极长的。然日月轮转,盛极必衰,只怕也是到了时候。
只是仲曲明知不好插手,又这时叫他们过来……
“仙君可是有什么想法?”宋影山问。
“有些,”仲曲道,“说出来不好,仙尊应当会觉得不妥。”
宋影山敛眉,恃长清对邢乐一招手:“小仙君快坐下,这话一出,这几个时辰能打发了。”
只是这一夜仲曲还是没能把他的想法说出来,他搬出一盘残破的棋子,四人互相对弈几局,聊到最后话题都转到了邢乐一身上。
恃长清没心没肺,一子果断落下,话出口也是毫不遮掩:“仙尊将扶佑小仙君带在身边时,小仙君尚不足百岁,那时就说要将仙尊之位传于他,但如今又收了个贴心徒弟,这想法还是不变?”
邢乐一大概没见过这场面,当场呆住了,仲曲皱着眉头盯着棋盘,似乎没有听见。
宋影山眉目松缓,淡声道:“靡不有初,鲜克有终。”
恃长清挑眉,道:“天都亮了,仙君这一子还没想好落在哪儿?”
仲曲哀叹一声:“神君这一步步,看似随意,又确实困住了我啊。”
恃长清半震惊半无谓道:“我竟不知我还有如此天赋,早知如此就该杀杀南岄的威风!”
几人闻言笑起来,又逗留了一番才离开。
三人走在路上,邢乐一踌躇良久,还是问道:“那些孩子的家人……”
宋影山脚步未停:“自有责罚,不由我等。”
日上三竿,宋影山推门而入时祝峥还伏在桌上睡着,眉心拧着,似乎睡的并不安稳。
往日这个动静定然能惊醒魔君的,大概真是累极了,才会睡得这么沉。宋影山走近,没想到他居然就这么趴着睡了。
灾民基本被安置好了,温饱得以解决,往常死寂的时辰现在也有一些嘈杂在院外响起了,宋影山指尖微动,屋内又重新陷入寂静,他本想给祝峥披个薄被,手摸上床榻又停下来,最终什么也没做,回到桌前看书。
祝峥醒来时,眼睛眯了片刻才适应光亮,他趴在桌子上迷瞪了好一会,瞥见对面放着一本被翻开的书。
推门的瞬间,一个世界亮丽杂乱的喧嚣混着微风骤然闯进耳中,祝峥愣了一下,偏头看见宋影山和邢乐一在院中说话。
听到动静,宋影山抬眼看过来。
晨末正午交替的阳光落下来本该是有些刺眼的,偏偏落在宋影山身上就显得格外明亮温柔,祝峥呆滞了好半晌,才露出一个笑:“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