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飞燕(103)

江珩掀开眼皮，笑着看了眼祁安，想见邓隋？做梦！

祁安捏紧拳头，他就知道，并非邓隋不见他，而是江珩从中作梗。

可他确实无颜见她，他已经和李明瑶定亲，再见她，除了给她添麻烦，授人以把柄，好像也没什么意义。

江珩把邓隋吃剩的果核掷了过去，祁安着急避过，动作太大，摔了下去。

“什么声音？”邓隋失明后，耳力敏锐了不少。

“野猫摔了一跤。”

江珩用帕子优雅地擦了擦手指，道：“明日我娘想邀你去春风楼听戏，去吗？”

“明日？”明日是她的生辰，隋良玉早几日就给她准备了新衣，念叨着要怎么庆贺。

“你要是不得闲，我就回了她。”江珩笑道：“她也没什么要事，只是记挂你，刚好春风楼新来了个戏班，想着你一定喜欢。”

她现下整日无所事事，都是听戏打发时间，当初她虽是故意接近月映竹，但却也是真心相待，月映竹对她更是没话说。

春风楼听戏都在白日，回来再陪隋良玉不迟。

“那就叨扰你母亲了。”

江珩早料到她会答应，温声道：“那我明日巳时派人来接你。”

“好。”

***

隋良玉听说是江珩的母亲请邓隋听戏，高兴得合不拢嘴，一大早就来了邓隋的房间将她拉起来妆扮。

邓隋这段日子起得晚，一时不能适应，打着哈欠，睡眼惺忪，有些无奈，“娘，只是听戏。”

往她身上套繁复的襦裙做什么？

隋良玉最是精于此道，按着邓隋在妆台前，巧手翻飞，很快就挽好了一个发髻，簪上珠花，又给她上了妆，点了口脂。

邓隋实在不习惯，抬手就要擦，叫隋良玉拦住了，“阿隋，我的女儿，美得赛过仙娥了，今日就这样吧，娘瞧着欢喜。”

隋良玉都这般说了，邓隋还能如何？

小桃扶着她上马车，驾车的凤仪看着邓隋愣了许久，被小桃一瞪，才红着脸收回目光。

春风楼门口堆满了人。

“还做不做生意？敢将老子拒之门外？”

“你没听管事的说今日春风楼被包场了。”

“哪个不长眼的王八羔子？有几个臭钱了不起？”

“江家。”旁边的人努努嘴，示意朝二楼看，果然看到月映竹。

大堂中间的桌椅撤得干干净净，用黑布围着，不知搞什么名堂，倒是两旁留了桌案，上了酒菜，像是要办宴。

众人奇怪，江家要办宴，怎的不在府里？

邓隋的马车一到，兰濯就带人迎了过来，剩下的护卫生生将堆积在门口的人群劈开，给邓隋留出一条道来。

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只见从马车里下来个国色天香的美人儿，她乌发雪肤，淡扫蛾眉，红唇娇艳欲滴，穿着月白色襦裙，外罩淡紫色绣蝶纱衣，云鬓高挽，白玉珠花点缀其间，清丽淡雅。

等她进了春风楼，才有人反应过来，“这不是大理寺的邓大人吗？”

怎么可以美成这个样子？

提亲被拒的张大官人道：“什么邓大人，都已经瞎了，早做不成官了，我看她这做派，倒像是个粉头，来陪哪家的公子喝酒罢！”

王五郎双眼冒光，嬉笑道：“就是不知她出价几何啊？”

男人们猥琐地议论起来，“她出身青楼，想必伺候人的功夫是不错的。”

邓隋不知这些污/言秽/语，她和月映竹正聊得投机，突听楼下传来通报声。

皆是燕京世家权贵的夫人，小姐，公子。

最后连晋阳公主也来了。

围观的百姓不敢再肆意妄言，静静地守在那里，好奇江家到底要做什么。

江婉在下面招待，月映竹拉着邓隋t下去，将邓隋介绍给众人。

邓隋难得心慌起来，猜不到月映竹此举何意，邀她来听戏，却听不见半点戏班的声音。

她笑着得体地跟着月映竹，挨个同人打招呼，月映竹亲热地挽着她，照顾着她，护着她，没让她有半点不自在。

突听此起彼伏的惊呼声，邓隋看不见，只能通过她们的只言片语来判断。

“天吶，并蒂莲……”

“这个时节哪来的并蒂莲？”

“我这辈子还从未一下子见过这么多的并蒂莲！”

整个大堂，放了百来个大缸，每个缸里养着三两荷叶，荷叶间是粉白相衬的并蒂莲。

月映竹笑着一一回答，刻意提高声音，道：“并蒂莲是罕见，这些都是江珩找遍整个大齐，花重金寻来的，原是要等几个月才会开花，可咱们阿隋的生辰等不得，江珩便命工匠想了无数法子将花催熟，就等着这一日吶。”

邓隋先前不敢朝这个方向想，此刻听完月映竹的话，有些愣住了，所以他为贺她生辰，广寻并蒂莲，还特意请来了这些夫人小姐？

有夫人羡慕不已，道：“珩哥儿真是太有心了，这得花不少银子吧？”

月映竹笑道：“就算十万雪花银，也比不上阿隋一个笑啊。”

正在这时，台上传来了悠悠的琴音，空灵，清远，缠绵悱恻，又深情热烈。

邓隋琴棋书画皆不精，却也听过大家弹过这曲《凤求凰》，她静静地听着，紧咬下唇，眼眸里有星星点点的光芒。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江珩手拿并蒂莲，朝邓隋走了过来。

邓隋听着他的脚步声，心跳加速。

他来到她面前，将并蒂莲放进她的手心，却也并不放开她。

“贺姑娘芳辰，”江珩满眼皆是她，音调如玉般温泽，“愿姑娘天地同寿，日月同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