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飞燕(2)
“回府。”他本是打马来的,谁知道下了雨,府里这才安排了马车过来,甚好,路上倒可小憩一会儿,免得醉得厉害回去被他娘念叨。
江珩掀开车帘就往里钻,没有防备,差点贴上了那张冰肌玉骨的脸。
两人距离不过咫尺,她清清浅浅的呼吸就扑在他面上,冷香袭人。
他准备退出去,她却拉着他的胳膊将他扯进了些,江珩差点扑倒在她身上,幸好最后一刻稳住了身子。
只不过,两人贴得更近了。
车上有一盏昏暗的烛火照明,江珩细细瞧着她,她眼睫浓密细长,投射出一片阴影,叫人看不清神色,想来应是无所畏惧的,粉黛未施,唇色却艳,交领处露出一截雪白,烛火摇曳下,有些晃眼。
斜风细雨从小窗飘进,她散落的发丝一阵阵从他侧脸拂过,奇痒无比。
“放开。”他因饮酒之故,嗓音不复清朗,带着些微的沉和哑。
邓隋从袖里摸出一条软纱汗巾来,手就往他脸上去,叫他截住了手腕。
她拉着他,他制着她,两人谁也无法动弹。
邓隋抬眼看他,他的眸子深不可测。
“你头发湿了,我替你擦擦,谢你方才替我解围。”
“邓隋。”他加重了一分力道,并不承认,好笑道:“我何时替你解围了?姑娘家自作多情总是不太好,还有,不该招惹的人别去招惹,明白?”
他在警告她。
邓隋手腕挣了挣,无果,身子朝他倾了倾,温热的呼吸就在他耳边,“原来你还记得我的名字,江珩,那天我等了你一晚上,你失约了。”
江珩蓦地转头,两人鼻尖想贴,酒意上涌,他低沉的嗓音像是引诱,“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的胆子真的很大。”
“夸我?”她仰头,红唇印上了他的。
江珩下意识想退,却又叫她挑衅得半分未动,上一回也是这样,三番两次,这样的女人……真是欠收拾。
江珩松开她的手腕,转而捞起了她的腰,按进自己怀里,他低头瞧着没有半分慌张羞涩的女人,眼中的兴色再不遮掩,“劝你想清楚。”
邓隋手里的汗巾总算派上了用处,她细致地替他擦拭,从额角到鼻梁,这才盯着他道:“怎么?你怕了?”
终于,江珩唇边掠过笑意,朝外吩咐,“四九,去西园。”
四九悚然一惊,不敢多言,架着马车往西园赶。
江珩放开她,捡了个位置坐下,闭目养神,“你若想反悔,便早些出声,进了西园的门,就由不得你了。”
邓隋坐得端正,淡然道:“这话我亦送与你。”
江珩没再搭话,只笑了笑,放松地往车壁一靠,雨势大了些,噼里啪啦响在车顶,正好入眠。
江珩睡了一路,邓隋便瞧了他一路。
她来燕京的第一年,独来独往不合群,总是要受些娇小姐们的戏弄,邓隋不愿多事,不过是些小把戏,她便懒得计较,没想到倒助长了她们的气焰。
有一回外出,夫子夸赞她勤勉上进,路过池塘的时候被人故意绊了一跤,她跌了进去,她倒是会水,只是那时候正是夏日,学子服轻薄,沾水便透,她那时不过也才十五岁的姑娘,缩在水里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听着岸上她们一阵阵的奚落嘲笑。
突然,她被一件衣裳兜头罩住了。
后来她从旁人口中才知道,是江珩。
她没想到,有生之年会和他有交集。
他再次出手相救,她鬼迷心窍地叫住他,却是为了心中的图谋。
他被她挑衅到了,让她夜里等他,她等了t,他没来。
邓隋想得入神,再抬眼,对上他好整以暇的目光。
“公子,到了。”四九的声音在外响起。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江珩倾身靠近,挑起她胸前垂下的一缕发丝,慢条斯理地把玩着,“马车掉头,送你回去并不费什么功夫,姑娘家,服个软,没人笑话。”
邓隋垂眼看他作乱的手指,已经将她的发丝缠了两圈儿,这哪是要劝她回去?
分明在勾着她。
她微凉的手覆上他的,刚与柔的触碰,让江珩停下了缠绕发丝的动作。
“江珩,时候不早了,明日我还要上值。”她说着,取回发丝转身就要下车,被男人一把拽了回去。
她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江珩原本轻傲的眸子里已有隐隐跳跃的暗火,“这么心急?”
他伸手掐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喑哑道:“早些安排个人明日替你告假吧,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说不得,要下一整夜呢。”
他这话听在她耳间,落在她心间,邓隋心口一阵阵地痒了起来。
“乖乖等着。”
话落,江珩跳下马车,四九赶紧撑伞过来。
“给我。”江珩接过伞,偏头吩咐,“让园子里伺候的人都退下。”
四九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到底不敢干涉江珩的决定。
入瓮
雨越下越大,一柄油纸伞似乎没多大用处,不过一会儿功夫,他的袍角都湿透了。
江珩出声道:“下来。”
葱白的手指挑开车帘,叫雨水浇得湿漉漉的,江珩把伞往她的方向偏去,替她挡住了风雨。
邓隋弯身出来,诧异地抬头,他的伞替她革出了一方小天地,他的手臂就在眼前。
她将手搭了上去,惊呼一声,他另一条胳膊已经圈过她的腰身将她抱了下来。
她被按入他的怀中,隐约能听见他心口沉稳的跳动声。
“雨太大,贴紧了。”
他一手撑伞,一手揽她在胸膛,疾步往园内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