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飞燕(51)
“滚!”她再也不想见到他,和他有任何牵扯。
江珩用指腹抹掉她唇上的血迹,她那一口咬得狠,疼得他似乎心口都跟着疼了。
她不愿意。
“邓隋。”他轻抚她的脸颊,目中皆是惋惜与不舍。
他就这么沉默地瞧着她,许久,他才哑声道:“好姑娘,去寻个良人成亲生子吧。”
他留不住她,只能让她走。
***
邓隋走了。
她辞了官,谁都不知道她去了哪儿。
江珩从宫里醉醺醺地出来,谁都恭喜他,谁都来敬他的酒,他听了一箩筐的好话,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四九扶着他上马车,正要往江府方向去,却听他道:“去她那儿。”
这个她指谁,四九大概也明白,人都走了,去那里做什么?本想劝说一二,到底闭了嘴。
小楼里漆黑一片,江珩摸黑往阁楼去,她走就走了,却敢偷偷拿走他的荷包,他得找她t讨回来。
他熟门熟路摸到烛台的位置,点燃烛火,一切都跟记忆中的模样无甚区别。
他许久未来了,他去五台山月余,又刻意晾了她一个月。
妆台上依旧摆着她那少得可怜的首饰,蝴蝶簪,耳珰,玉梳……她什么也没带走。
他看到了她送他的荷包,就在抽屉里,被绞成了好几段,而那里面他们缠绕的发丝,在旁边的铜盆里被烧成了灰。
他颤抖着伸手去拿,窗边却起了一阵风,将那灰烬扬起,片刻便没了踪影。
相欠
江珩轻笑出声。
真狠啊, 连这么点儿念想都不给他留下,走得干净又利落, 不要官职,也不要他。
如今好了,他可以毫无顾虑地做一条被荣华富贵驱使的狗,做个将尊严和脊梁踩碎的窝囊废,绿王/八。
永安公主倒是没骂错。
兰濯在楼下听到铜盆摔到地上的动静,连忙冲上去,怕江珩醉迷糊了伤到自己。
兰濯呆了。
江珩双手撑在妆台上, 并无大碍, 而地上一片狼藉。
妆台上的东西,明显是被人挥到了地上。
他家公子, 从来不曾这般失态过, 这是恨上邓姑娘了?
江珩闭了闭眼, 他真是醉了。
江珩这几日都宿在宫里, 兰濯未能见到他, 今日陛下不仅给他和永安公主赐了婚,还升了他为四品的指挥佥事,他原不该在这大好的日子提邓隋,但是……怀里的盒子实在叫他不安。
他将盒子呈给江珩,道:“公子, 邓姑娘没收。”
江珩闻言转身, 果然是他令兰濯给邓隋的那个匣子,他没办法给她铺子宅子, 便将名下能动的所有现银换成了银票, 凑了五十万两给她,足以让她挥霍一辈子。
就算她要找个良人成亲, 丰厚的嫁妆也能让她在夫家有足够的底气,不被小瞧,不被看轻,虽然,她自己本来就有手腕儿,大概也能将夫家治得服服帖帖,他还是想为她做些什么,补偿一二。
她不收,是存心不让他好受了。
兰濯顶着压力,又从怀里掏了个盒子出来,“还有这个。”
她留了东西给他?
江珩拿过来,迫不及待地打开,瞳孔一缩,捏着盒子的手骨节凸起。
兰濯道:“姑娘说这是一万六千两,让我务必交给您。”
兰濯其实一直疑惑,公子给邓姑娘银钱那是天经地义,毕竟邓姑娘跟了公子一场,可为什么邓姑娘还要反过来给公子银票呢?
兰濯不懂,江珩却一下子明白过来,他指尖微颤,她给的银票像是一张网紧紧缚住他的心口,他越是挣扎,越是难以呼吸。
他给过她两次八千两,第一次用银钱交换她的身子,第二次是为了敲打她,如今想来,他可真是混蛋啊。
两不相欠,她算得清清楚楚。
她白白跟了他这么久。
“你说她图什么?”江珩像是在问兰濯,又像是在问自己,只是为了韩骁吗?那付出的代价未免太大了,即使她不这样做,他也会奉命将韩骁的案子查清楚,更何况,能够成功夺回榆林,她功不可没,她根本就不欠他什么。
“正妻之位吗?”
兰濯不想他如此误会邓隋,道:“那日诚王世子曾求娶邓姑娘,叫邓姑娘给拒了。”
江珩呆愣半晌才问,“什么?”
他早看出李明修对邓隋有意,可求娶……
兰濯莫名升起一种微妙的快感,重复道:“诚王世子求娶邓姑娘,要她做他的世子妃,还说动了诚王爷和诚王妃,可是邓姑娘拒绝了。”
“她……为什么?”他犹豫地轻声地问,不知是期待那个答案还是害怕听到,她连李明修的世子妃都不做,却如此讨好他母亲,忍让李明瑶……
他突然不敢再想下去,摆摆手示意兰濯不必说了。
兰濯却径直道:“姑娘说,她已有意中人,是公子您。”
江珩心口一滞,脑海里不断重复着兰濯的那句话,她的意中人,是他。
她想尽办法要嫁给他,不惜折了自己的傲骨,不是因为高门大户正妻的名头,只是因为她的意中人,是他。
可他做了什么,他冷眼瞧着一切,故意疏远她,以小人之心去揣度她,在她被李明瑶为难的时候,还怒其不争袖手旁观。
他笑出声来,眼底带着悲凉,这样卑劣的他,怎么配得上她的喜欢?配得上那样纯粹热烈倾尽所有的爱意。
那样好的姑娘,是他配不上她。
这样的江珩让兰濯心里有些忐忑,他心一横,要罚就罚吧,总之,他就想替邓姑娘说句话,皮肉上的疼痛总比心里难捱好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