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飞燕(53)

别后

大喜的日子撞上刀剑委实不吉利, 叶荣嘴角的笑意霎时没了，他朝一旁的管家使了个眼色。

管家颔首, 上前同凤仪交涉，客套地将鼓鼓的一袋银子放进凤仪手心，“大人，还请行个方便，您看我们这儿吉时也耽误不得……”

凤仪如今在江珩面前动则得咎，哪里敢收，将那管家推开, 银子也砸了回去, “贿赂官差，罪加一等。”

管家在登州还从未这般没脸过, 一时敢怒不敢言。

“凤仪。”江珩出声, “啰嗦什么, 找人。”

“是。”

熟悉的声音叫邓隋觉得四周一切都静止了下来, 只有他那清冷又不耐的声音被放大, 再放大。

眼见着这伙人半点情面不讲，管家看向叶荣，叶荣摇摇头。

民不与官斗。

凤仪带着人挨个查看，并没有余千刃。

江珩看向最后可藏人的花轿，一步步靠近。

“大人且慢。”

叶荣下马, 疾步过来, 朝江珩拱了拱手，“大人, 里面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朝廷办案，我等虽应竭力配合, 但……大人！”

江珩已经掀开了轿帘。

新娘身穿红色嫁衣，鸳鸯戏水的盖头将她的脸遮得严严实实，连方才窥见的下巴也藏住了，她有着线条优美的脖颈，不盈一握的腰肢，双手迭放在膝盖上，手指白净纤细，她呼吸很浅，似乎被吓到了。

“姑娘，对不住了。”扰了人家的婚事，江珩理亏，道，“祝二位同心合和，结缔永恒。”

帘子放下，邓隋嘲讽地勾了勾唇角，缓缓呼出一口气来。

“阿隋，还好吗？”叶荣隔着帘子关心地问。

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江珩脚步一顿，阿隋？哪个隋？乐声再次响起，他没有听到那姑娘的回答。

***

全城戒严，江珩带人挨家挨户搜查了一遍，仍是没有余千刃的踪迹。

徐玠备了酒菜，笑着调侃，“你这么大的阵仗，我还以为你是抢亲来了。”

江珩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眼前闪过喜轿里姑娘如葱的指尖。

“无聊。”

徐玠见他面上竟无半分在意之色，心想，果然薄情，之前还一副情深义重的模样，这才过了多久就厌弃了？又想起自家妹妹惦记他这么多年差点连命都没了，忍不住心头骂了句‘狗东西’。

“还没恭喜你，做了陛下的乘龙快婿可别忘了提拔我一二啊。”

江珩叫他这番话弄得没了胃口，似笑非笑道：“你这么羡慕，不如这驸马让给你来做？”

徐玠连忙摆手，“开个玩笑你至于吗？这话可别让我娘子听到，她看我看得紧，又是醋坛子一个，闹起来我是真没辙。”

“没出息。”江珩嗤笑。

“你懂什么？”徐玠反驳，“她爱我才乐意管束我，她醋一回，便证明她爱我一回。”

徐玠凉凉道：“不过，像你这样薄情寡义的人，想来也不会有姑娘真会瞎了眼爱上你。”

江珩喉咙里的酒发苦发麻，他想告诉徐玠，有的，邓隋爱他，很爱很爱。

徐玠将他堵得哑口无言，心情大好，忍不住打趣他，“你不去叶府讨杯喜酒喝？”

江珩觉得他聒噪极了，“我为什么要去？”

“那倒也是。”徐玠道：“到底曾经是自己的……”

“公子。”兰濯匆匆跑进来，“找到余千刃了，他藏在猪圈里。”

江珩放下酒盏，“走！”

***

邓隋拜完天地，被送到新房。

她掀了盖头，打量周遭的环境，她累得够呛，捡了块糕点吃。

江珩来登州做什么呢？办案？办什么案？难道也是为了那丢失的八百万两军饷？

她心中一沉，并不想再和他有任何交集。

当初宝川局熔了官银之后，一夕之间这批银子便不翼而飞，朝廷的人找遍登州，只差掘地三尺了，仍是一无所获。

她和江珩分开后，便不想再待在燕京，于是主动请缨追查这批银子下落，元英承诺她，若能找回来，寺丞的位置留给她。

正四品，邓隋很心动。

她和元英仔细分析过，当时登州并没有镖局押送大批重物离开，反而是叶家的船只当夜出了登州，叶家有很大的嫌疑。

且当日，叶荣先头娘子庾氏莫名暴毙，死因至今未查出，叶荣和庾氏感情甚笃，无法接受她死得不明不白，因此求到大理寺。

元英便让邓隋辞官，又和叶荣成亲掩人耳目，暗地两案并查。

成亲是大事，对于邓隋来说倒是无所谓，莫说只是假成亲，为了查案，就算需要真献身，她的眉头也不会皱一下。

外面忽然变得闹哄哄的，邓隋打开房门，见院子里仆人来往奔走，问：“怎么回事？”

闵月是元英给她找的女护卫，扮作丫鬟的模样跟在她身边，道：“好像是府上的大小姐不见了。”

那就是叶荣和庾氏的女儿叶希音了，还不到三岁，不见了？

邓隋换下嫁衣，道：“帮忙找。”

她和闵月赶过去，叶荣已经带着仆人出府找去了。

邓隋原本以为是府上有人不待见她嫁进来，故意在今日生事将叶希音藏了起来，竟出了府？

凤仪有些怏怏的，他们将余千刃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还能叫他给跑了。

江珩现在没工夫罚他，追着余千刃而去。

邓隋和闵月没有追上叶荣，据下人说是从前庾氏身边伺候的丫鬟将叶希音抱走了，那必然走不远。

她带着闵月往回走，仔细寻附近的几条巷子。

她们在一条偏僻的暗巷里找到了丫鬟和叶希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