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嘉卉(140)
“当然,只是我没有亲自去过。”
她斜睨他一眼,又想起这人确实是没工夫去什么杏花村的。
“你是觉得我亲去了就能有发现?”卫歧挑眉,心里有点得意。
“不,”嘉卉摇摇头,“我是觉着我去了就一定能有。”
话虽如此,真正出发已是两日后了。嘉卉简直要感激起自己曾经流亡一年的经历,给了她一副称不上强壮但算得上强健的好身体。这短短几日又是狂奔又是泅水,风寒一场后就被人掳走。回来后还和他折腾了半日......
歇息了两日,嘉卉总算是可以如常行走了。
她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不涂脂粉,身着窄袖短打。卫歧头一回见到她发髻上未点钗环,不穿长裙的模样,忍不住从她梳妆起就一直盯着她笑。
嘉卉束好头发,说道:“有何好笑的,万一又遇到什么,方便逃跑而已。”
镜中人杏眼弯弯,雪肤花貌,蹙起眉头也丝毫不损光华柔婉。卫歧收了笑,道:“你说得对,我们走吧。”
从钱塘城里去杏花村,要两个时辰。二人用了早膳就出发,到了临水县时已是午膳时分。嘉卉又去了茶肆,才一踏进,就发现居然已经换了掌柜和伙计。
她不由惊讶地挑挑眉。
这溪女娘娘难不成知道他们还会来?
“忘记和你说了,我们离开杏花村的第二日,这家茶肆的掌柜就换人了。问他从前的那位去那儿了,也问不出什么来。”卫歧留意到她的神色,解释道。
他现今身份是广陵来的富商,也没有将人捉了去严刑逼供的道理。
当日实在是他托大了,自以为一个人就能带嘉卉探得杏花村里的秘密。连夜将两个姑娘送回去后,再派人去找这些不对劲的人,就已经来不及了。
“这动作实在是太快了,我猜杏花村或者临水县中就有能做主的人。”
或者溪女就在县上。
“说好了要忘记所有猜测呢,你怎么就知道不是那个装神弄鬼的就在这里?”卫歧笑道。
她轻哼一声,道:“你怎么知道我说的能做主的人,就不是那个溪女?”
卫歧一脸不信,嘉卉没理他,继续轻声道:“杏花村的人一夜之间就寻不到了,这上百人总不可能都死了。这么多人的搬家,定然会留下痕迹。”
“我派人在附近寻了很久,一无所获。”卫歧轻皱眉头。
雁过留痕,而杏花村的人竟然能消失能一干二净,仿佛那夜月下惊魂都像是臆想出来的。嘉卉看着茶肆外的人来人往,思索起这些村民究竟会去哪了?
什么样的地方能藏下这百余人?这些村民,到底知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一想到陈三娘对着她丈夫痴痴的眼神,嘉卉就觉得他们大约是不知道的。
她点了一壶龙井,看着黄绿色茶汤氤氲的升腾热气。“这溪女娘娘实在是太聪明了,这茶肆开在显眼处,他哄骗去的又都是异乡人。天南海北的,即使他们家中父老知道了他们失踪,也难以寻到杏花村来。”
哄骗去的,都是来临水县想寻个暂时落脚地方的人,或许是怕再出现刘二那样的事。
不过须臾,她又提醒自己,没有物证前,不要轻易下了判t断。
在京中为惠娘寻凶走过的弯路,她是不想再走一回了。
卫歧不屑道:“再聪明,如今不也露馅了。”
嘉卉支颐而坐,说道:“即使我们察觉了不对劲,还是云里雾里。杏花村虽然一夜之间空荡荡了,但我想她应该会在附近安排值守的人,我们冒然前去,会不会打草惊蛇?”
那日,或许杏花村村民说不上他们究竟是谁,只知道他们二人自称是昌州来的。而今日光天化日之下再去,会不会是自投罗网?
她想到了京中芦苇荡的那场血战,几乎要了卫歧的命。嘉卉脸色发白,动了动嘴,不知该不该说就此打道回府。
“放心,我有在村庄周围安排人手。这些时日他们除了找你,就没有离开过半步。附近应当是没有溪女的人了,即使有,也来得及给我们搭把手。”
嘉卉这才松了一口气,道:“那便好,我们用过午膳就去吧。”
杏花村风光如昨。她们上回来时赶上了午膳时分,家家户户都在门口摆饭用膳。如今村里空荡荡的,除了他们的脚步声,一点声音都没有。
嘉卉和卫歧先去的就是陈三娘家,大约是走得太匆忙,大门都没有锁上。小一些的卧房里铺的还是他们盖过的被子。当夜没有留心看,如今仔细一看,被上好几个破洞,枕头发黄,不知是沾染了茶渍还是什么。
她瞥了一眼就不想再看。
卫歧也是一脸嫌弃地收回视线,嘉卉不再去想这些,仔细在屋里寻找起来。
其实嘉卉也不知该找什么,她在屋里搜寻一圈,也没发现出异样。这砖瓦屋里铁锄铁犁都有,灶头旁的竹篓里还放着一把已经发黄干枯的青菜,看起来倒是很正常的农户人家。
他们的到来,反而像是毁了杏花村平静的生活。
就连小童玩耍的鸡毛毽子都还收着。那个小女孩如此冷静,在鸡飞狗跳中都还能安然入睡,莫非是不止一次见到了?
想到那个小女孩的长相,嘉卉忽而笑了一声。
“怎么?”
“我只是想到了陈三娘的女儿,幸而长得像她。”
卫歧笑了,道:“将来我们的孩子肯定好看。”
不论像谁都会很好看。
嘉卉不意他会这么说,面上发热,倏然间心念一转想到什么,正色道:“回去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