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嘉卉(169)

卫歧笑了，安慰道：“没事，她不是简t单人物。你料到她的行踪了，已是绝顶聪明了。”

没有人不爱听自己被夸，嘉卉弯弯唇角，又敛了神色抱怨道：“她这个人我实在是看不透。和自己的丈夫一道做恶事倒也勉强说得过去——不对，梁衡甚至不能算是她的丈夫。她还能给梁衡献美，反正我是真做不到，也不明白她怎么想的。”

“我怎么觉得，”卫歧笑了一声，“你刚嫁给我的时候，也挺盼着我多收几个姬妾的。”

她糊弄道：“有吗？我已经忘了。”

见他仍是看着自己，嘉卉道：“我那时又不......我只想尽快找到杀害惠娘的凶手。”

“不什么？”

嘉卉轻拧他一下：“你明明知道的。”

许久，她又正色道：“我们审问了她也没用的，即使她吐露实情，我们拿着状纸呈到御前，陈氏也能当场翻供。他们的底气，无非是觉得皇帝会信任他们。”

卫歧陷入沉思，他从不指望皇帝的信任。片刻后，他开了口。

“我想到了一个人，他一定会帮我们。”

她立刻问：“谁？”

“不，应该是两个人。”卫歧若有所思道。

嘉卉正在琢磨会是谁能让卫歧笃定会帮他们。难不成是他的养父和舅舅？可卫歧和她说过，皇帝是严令他告诉两个公府的。她干脆问道：“是谁？”

卫歧淡淡地报上两个名字。

她一看他神色就知道这两个人他都不喜欢，不由笑了。

不论私人情感，她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为何卫歧会想到他们。

既然能试着寻到帮手，他们愈发不该懈怠了。

“我觉着我可能猜到了，梁衡这二十年汲汲营营的动机。”嘉卉思忖了一会儿，还是说了出来。

*

京城，镇国公府，正院内。

程夫人冷淡道：“不必了。”

镇国公道：“毕竟是云霆成婚在即，他这个当大哥的，于情于理都应该回来。”

“我没有这个儿子，也没有这个侄子。”

“别说气话。”镇国公摇摇头。

程夫人仍是冷着脸，道：“为了一个女人，父母亲族都不要了。你竟然还想着派人去找他请他回来参加婚礼？”

她嘴唇动了动，没有说出“你无非就是因为知道他是皇帝的儿子”，但结发多年，镇国公坦然道：“他毕竟是皇帝的儿子。皇帝信任我们夫妇，把他托付给我们，我们怎么能怠慢？”

“是我姐姐临终前托付给我的，和他有何干系！”程夫人道。姐姐知道自己有孕后濒临崩溃，在寺中上了吊。幸亏被人救下，而她生怕姐姐还会想不开，干脆搬到了天宁寺，照顾姐姐的饮食起居。程文颐一度很恨皇帝，也厌恶这个还未出生的孩子。

但他出生后，她心软了。也是因为那一年的陪伴，她几乎没在京中宴会上露过面，之后才可以谎称那一年实际是在寺中养胎。

而抚养多年，看着卫歧从一个只会啼哭的婴孩成长为一个高大英武的青年，她早就把他当做是自己的亲儿子。她很清楚记得，丈夫头一回表露出不喜欢这个养子时，并不是因为顾虑他会袭爵。而是在他还不到十岁的时候，推了一个当面对她不敬的妾室。

程文颐明白，他也是把他当做母亲的。所以她怎么也接受不了，他居然抛下京中一切走了。

一想到这儿，她甚至有些茫然。她想起姐姐元颐，得知丈夫葬身汪洋大海时想殉情，被她和弟弟拼命拦下后，又住进天宁寺日日祈福。在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时，执意想去到丈夫的故乡生活。

可李胤对姐姐很好。周氏却在卫歧重伤不醒的时候独自走了，她想不通卫歧为何还会去找她。

更想不通为何皇帝会默许。

心中的恨，时隔多年又泛了起来。

镇国公劝说道：“夫人，这样的话，只能私下说说。在皇帝面前，你还是得知道，他是皇帝！他看在你姐姐的面上，能包容你几回出言不逊，但他是皇帝，不会一直容忍下去。”

程夫人淡淡道：“我等闲也不会面圣，还不能和我的丈夫抱怨了？”

正说着，万妈妈掀了帘子进来，为难道：“夫人，府门外有一个男人想求见您。门房怎么赶也不走，他说和您是......”

万妈妈瞥了一眼镇国公，不敢说了。

“和我是什么？”

“几岁的男人？”

老爷夫人同时发问，万妈妈跪下嗫嚅道：“年约五十，他说和您是旧相识。还说您一定会想见他。”

二人面面相觑，镇国公知道妻子一向十分守礼，成婚前也从没有什么相好。他并不怀疑妻子，思索片刻道：“去将人请进来，我一道见见。”

镇国公夫妇便移到了会客的正厅。男人才一踏入，程文颐就立即起身叫道：“姐夫！”

李胤没有和她寒暄，也没有解释自己为何还活着。他面色凝重道：“文颐，帮我面圣。”

第 73 章

“什么？”程文颐怎么也想不到李胤见到自己第一句话会是这个, 更想不到他居然还活着。

一时间，目瞪舌挢，说不出话来。

李胤朝镇国公一点头, 毫不客气地坐下了。

他开口道:“我要面圣。”

镇国公扶着震惊到张目结舌的妻子坐下，挥手让所有待命的仆从都退下了。

饶是他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 面对一个早该死去有二十一年的人, 也不知该说什么。

半晌，镇国公道:“你当真是李胤？”

不会错, 人的容颜会随着岁月的流逝而变得苍老, 但眉眼不会更改。何况，他还一开口就叫出了程夫人的闺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