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嘉卉(182)
卫歧道:“有人要谋反。”
“什么?”
没有人再回应她,嘉卉心知她只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任谁能想到, 镇国公府会被兵马包围。且当今皇帝还正在镇国公府中。
还未到二更, 在外走动传话做事的仆从不少。
嘉卉不用出去,就能听到惊慌失措的尖叫声, 跑动声, 还有几个仆妇,胡乱撞开门。
几人皆是气喘如牛,面色惊惧,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当即对着程夫人道:“夫人, 还请您立即去吩咐各个管事妈妈,传下去让所有人都就近待在屋内不要出来。二房那边男女主人都不在,您该派个得力的妈妈去代为管束。”
程夫人惊疑未定地抓着卫歧的手臂,闻言, 定定地看着她。
镇国公颔首, 轻声道:“你莫慌,快去吧, 别让家里先乱起来。”
等程夫人领着几个仆妇走后, 嘉卉语气带了些恭谨道:“陛下,不若您暂时离了这家屋子, 留肖公公和您的几个近卫守着御医们给李胤救治。”
隆佑帝亦是先看了嘉卉一会儿, 而后又到病榻前伫立片刻, 才道:“去前院。”
除了一些花木被人践踏过,去前院的路上一路都和平常一样, 只是少了走动的仆从。
镇国公已经吩咐护卫家将去各个门口把守,另有弓箭手爬到屋顶高处,预备战事。然而这些人平日里只有看家护院的职责,和真正的兵士远不能比。
程夫人生平一大乐事就是治家,平日里宽严有度,极有章程。是以短暂的骚乱平息后,府内诸人又都循规蹈矩地听了管事传下来的话。
皎月高高悬挂,道旁都已点灯。嘉卉抿着唇,在冷静交代了几人后,脑中一时有些转不过来。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越走,外间的马蹄声抽刀声就愈发清晰。卫歧紧紧握着嘉卉的手,握得她都有些痛,另一只手警惕地按在剑鞘上。
皇帝自出来后就一言不发。他留了自己的大内监和两个近卫守在李胤的病房内,另有八名护卫不时变换阵型护在他左右,以防流箭。
本朝不设宵禁,夜市繁华,勾栏瓦舍正是热闹的时候。
嘉卉拧起眉头,这些叛军到镇国公府大门前,是怎么处置附近百姓的呢?
还是提前戒严了?若是如此,那领头的人会是谁?
正想着,已走到前头镇国公平日里会客的厅前。皇帝还要再走,就听外间高声传来。
“镇国公听着,”一个清朗的男声喊道t,“只要你交出隆佑帝,我敢保证不伤你府内一人,改元后,你仍是超品国公。”
镇国公恨不得当即跪下表忠,就听皇帝似是自言自语道:“不是太子。”
卫道成跪下道:“陛下,还请您暂去花厅里避让。臣有家将百人,愿和卫歧卫云霆一道去诛杀乱臣贼子。”
皇帝道:“先去探外边有多少兵马。”
见里面无人应答,又有一个粗鲁男声高喊交出隆佑的话。
嘉卉望着被府外火把照亮的半边天际,人定然不少,有些不安。
皇帝若有所思,嘉卉猜他约摸着是在想,是自己哪个儿子狗胆包天,竟敢在他出宫到镇国公府时,围了卫府,犯上作乱。
没一会儿,飞奔去查探的护卫就回来道:“回禀陛下,镇国公府门前的大街乌压压一片,堵住路口。臣瞧着,至少有两千人,身着殿前司铠甲。”
“领头的是谁?”皇帝问道。
“臣无能,认不出是谁。但在一旁的,是先殿前司虞候段节。”
段节?嘉卉和卫歧对视一眼,难以置信。自行宫一事后,段皇后被废,但皇帝念段节是个难得一见的猛人,只是撤了他的职位,赏了一顿板子,再无其他处罚。
而皇帝近卫所见的宗室勋贵大臣不在其数,居然会认不出领头的是谁。难不成段家要拥护一个无名小儿?
皇帝亦是颇感惊奇,问道:“认不出来?”
护卫羞惭地低下头。
卫歧道:“管他是谁?先杀出去。”
“不可,”镇国公否决了,又对着皇帝道,“陛下,非是臣贪生怕死。而是来者人数远远多于我们,且这些人有备而来。若是强攻出去,恐怕反而会引叛军入内。”
“道成言之有理。”皇帝点头。
是要静观其变的意思了。
一行人入了花厅,镇国公低声命人去将卫云霆喊来,被皇帝淡淡阻止。
隆佑帝面色平静,但看到卫歧和周氏坐在一起,喁喁细语,还是被气笑了。
嘉卉正在思忖,她道:“恐怕这些人的目的地不是镇国公府。元帅他独来独往,特特选在颐园外下手,那里地处京郊,在山脚下,难守易攻。而不像镇国公府,府门坚硬无比,高墙环卫,内有家将。谁能料到,你会想到请御医更近些,把他带到了镇国公府内。这些叛军临时改地,战力定然大不如前。”
卫歧看着她笑,道:“军师说大声些。”
他说这话的声音就不小,嘉卉恨不得打他一下,压低声音道:“别胡闹,我能想到的东西,你当他们会想不到?”
隆佑帝问:“在说什么?”
她只好把自己方才的话又说了一遍。皇帝沉吟片刻道:“继续说。”
嘉卉深吸一口气,继续说她的猜想,道:“陛下,主谋知道您出宫很是难得,才会临时改道也要围攻公府。且主谋知道什么事才会引您出宫,统领叛军的还有段节。”
“民妇斗胆问一句——您将废后安置在哪了?可有人还能去探望她?”
立后所需程序繁复琐碎,废后也是。嘉卉离开京城时,废后圣旨虽然已下,但皇后似乎还被禁足在凤仪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