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嘉卉(188)
其余几人跟着起身。卫歧扫视殿内一眼,问:“杨甄何在?”
回话的是接替了段节职位的殿前司虞候卢沥堂,他道:“殿帅晚间旧伤发作,打发小厮出来吩咐过,人在后头歇息。您是有何事找他?”
卫歧正色道:“立即派人去把他叫来。”
卢沥堂一愣,点了个人去,就听卫歧问:“范广风呢?”
“都使率人全城戒严中。”
接连两个问题将卢沥堂问懵了,他拱手道:“卫大公子究竟有何事要寻殿帅和都使,您现在不该在镇国公府内配合抓捕闯进皇城的刺客?”
怎会急匆匆跑到殿前司来,还带着一个面色苍白的女人。
“刺客?”卫歧反应过来,这就是叛军的计谋了,“谁说有刺客?”
“是宫中传了手令,有一刺客在宫中行刺不成后潜到了镇国公府,立即宫门下钥,全城戒严。”卢沥堂见他疾言厉色,不免心中犯嘀咕,怎么这个镇国公的大公子就好像全然不知家里出了大事。
卫歧掏出信物,扔给卢沥堂。卢沥堂下意识接过,大惊失色道:“此乃陛下的玉佩!”
除了皇帝,谁能用龙御九天的纹路。
卫歧面无表情道:“陛下今日微服到镇国公府,夜间竟有两千兵马包围了公府,高喊交出隆佑帝。殿前司居然一无所知,还在街上替叛军戒严!”
未等卢沥堂表态,先前进去看殿前司指挥使的班直连滚带爬地出来,面色仓皇,咽了一口唾沫道:“殿帅他被人刺死在屋内了。”
“怎会如此?”一时间,殿内所有人都不由立即抽刀。
“如今最紧要的,还是请诸位去率兵勤王。”嘉卉出言道。
“没错。”卫歧冷冷道,“镇国公府内只有家将百人,一旦府门被攻破,挡不住叛军千人。”
“可......”卢沥堂欲言又止,“卫大公子,我们出兵是需有调令或是兵符,且如今殿帅身死,都使在外,我们......”
他忽而灵光一闪道:“陛下既然将自己的玉佩给了您,不若您领着殿前司余下人员去清剿叛军。”
卫歧听出来他对自己的话是半信半疑,且殿前司若是擅自出兵,是要砍头的。
嘉卉抿着唇,想劝说这位如今殿前司内最高的武官。卫歧虽然武艺高强,可单打独斗和领兵打仗是截然不同的事。卫歧忽而轻笑一声,道:“玉佩已在你手中。”
卢沥堂心内挣扎,他一个从五品的虞候,何曾想过自己有一日要去领兵救驾。宫中的手令造不得假,但卫歧手中又有皇帝的信物。他若是真整军出发,是被这个素有纨绔知名的勋贵子弟戏耍了,那对他而言就是灭顶之灾!
殿内众人,各有各的心思。嘉卉道:“镇国公府已危在旦夕,几位若还在此犹豫,等太子去剿灭叛军后,焉知各位不会被疑是叛军同党?相反,若能救驾,封候拜将,指日可待。”
卫歧道:“皇帝亲掌的禁军,对我如此恭谨,是听了行宫之事?诸位放心去,若t真有责罚,任何我都会承担,在场皆是见证。”
话音一落,几人面面相觑,显然是都知道行宫之事。卫歧在行宫里杀了宫中侍卫都获得好好的,就连指挥使都暗示过此人不能得罪。卢沥堂咬咬牙,下定决心,往外走去,高呼道:“整军!”
等殿内只有他们二人后,嘉卉道:“不知这些人犹豫什么,又耽误许久。”
听了这句抱怨,卫歧好笑道:“大约是我先前名声太差,他们怕我是在戏弄他们。贸然出兵,他们是要掉脑袋的。”
嘉卉忍俊不禁,转而道:“我们现下该如何做?”
于私,她并不希望卫歧现在就回镇国公府。
“去后头看看杨甄。”卫歧道,牵着嘉卉直往后面走。
一排值房里,卫歧径直进了最大的一间。殿前司指挥使杨甄躺在狭窄的榻上,一把短刀贯穿心肺,怒目圆睁,死不瞑目。
卫歧打量片刻,道:“是那个小厮出去传话时,杨甄就已经死了。”
此地等级森严,也没人敢来打扰身体不适的上峰。
说完,他在一旁坐下。嘉卉下意识问道:“那我们如今该去哪儿?”
“找到太子。”卫歧肯定道。
太子有无反心,有无参与这桩围攻谋反,极其重要。
而宫门业已下钥,想进去找他是没可能了。然而太子当真还好端端地在东宫内吗?
皇帝念叨两回的太子,此刻身在何处?嘉卉凝神细想,但思绪就像是一团乱了的线。她瞥了一眼榻上的尸首,又隐含敬畏地挪开视线。
嘉卉道:“我们换个屋子说吧。”
她实在是不想,也有些不敢和一具尸体共处一室。
等重新坐下后,卫歧道:“你先前怀疑段氏。”
“是,”嘉卉费力地思索,“但她只要活到太子登基,就是皇太后,何必折腾一番,反而让太子背个骂名?”
“段氏向来想法简单。”卫歧简略道。
嘉卉不知他的意思是说段氏头脑简单绝对想不出这样的法子谋反,还是说她想法粗暴极有可能动刀动枪来重获自由。她皱起眉头,喃喃道:“眼下还真得尽快找到太子。”
“我想不到他应该在哪儿,恐怕不会在东宫里。”卫歧道,“嘉卉,你想想,他会在哪儿?”
*
一个时辰前,东宫收到明华寺的消息。段娘娘病重,想见儿子最后一面。
梁沄怔了片刻,提腿欲走,又想到该和父皇禀告一声。
然而紫极殿的宫人却说陛下出宫了,为其去往何处,宫人摇头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