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嘉卉(86)
侍卫日常巡逻都是长长一列,亦或是二人并肩而行。而这五人却是有前有后,随意得很。
甚至这五人的武袍,都不是同一支编队出来的。
卫歧踢倒阿鱼,将他踩在脚下,幽幽地把剑收了回来。
“卫大爷怎么没去宴会上?”为首的侍卫走到卫歧面前,问道。
月晦星暗,卫歧道:“随意走走。”
几人交换了个眼色。为首的那个卫歧有些印象,似是姓骆。他指了指卫歧脚下踩的阿鱼,道:“卫大爷怎么还踩着一个人?”
“他得罪我了。”
骆侍卫瞬间变了脸色,喝斥道:“卫歧!你竟然敢私自处罚内庭宫人,等同谋反。给我立刻原地斩杀!”
卫歧嘴角微微抽动,点头道:“皇后派你们来的。”
几个侍卫也不答话,如围猎般一道冲了过来。
嘉卉在宽阔的树干后探出一个脑袋。她现在若是冒失跑出去,只会让卫歧分神留意她。
她紧紧揪着衣襟,心都快跳到嗓子眼。她不懂武功刀法,但也看得出来这五人不是等闲巡逻的侍卫。几人训练有素,配合默契。
卫歧的剑却比谁的都快,比谁的都利。刀光剑影中,她还没有看清,他就已经割下一人头颅,落地瞬间,鲜血四处喷溅。嘉卉捂住嘴,不敢发出声响。
同伴这么快死了一个,其余四人动作一乱。有人高喊一声,抽刀向卫歧砍去,卫歧侧身微微一避。来不及再用剑,他径直一拳直冲那侍卫面门。
轰然一声,那人飞了出去,脑袋重重磕在一块大石上。霎时间脑浆迸裂,红的白的流了一地。
卫歧趁三人分神去看的瞬间,确认了一眼嘉卉还好好躲在树后,剑光一闪,又是一人的手臂落地。
他一直没停,也不再分一丝神。剑起人落,毫不留情。这三人武艺不俗,但不是他对手,三打一也讨不到什么好处。很快,他脚下就又多了三具尸体。
卫歧喘着气,随意抹了把脸。他嫌恶地又踢了一脚已经晕死过去的阿鱼,蹲下用他的内监衣裳擦了擦鲜血淋漓的剑身。
“还能走动吗?”
卫歧擦干净剑,走到大树前,扶起面色惨白的嘉卉。
嘉卉小腿肚发酸,她点点头道:“我能,我们快走。”
此地不宜久留。
二人正要离去,倏然间,殿外又一阵雷鸣般的脚步声,黑压压冒出一群摆列整齐的兵士。
“段节。”
领头的那人卫歧认识,乃是皇后堂兄的儿子,天生神力,强壮非凡。
“卫歧,你敢杀宫禁侍卫,不用请示了,即刻诛杀!”
兵士正要冲锋,段节摆手拦住。他提起手中灯笼,让身后下属看清两人的面容。
段节哈哈大笑起来,重重将琉璃宫灯摔在地上,道:“兄弟们,先把这娘们给我杀了。”
卫歧眼神一暗,嗤笑道:“哪个练武的爷们还用琉璃花灯。”
*
一炷香前,长乐殿。宴上觥筹交错,丝竹悦耳,舞者翩跹。
皇后坐在主位,见女儿频频看向外面,不由皱眉。
实在是太没有公主的仪态了。
她假意称醉,招手让恭怡扶她到后殿歇息。方一坐下,段皇后便开门见山问:“你这是怎么了?你父皇已经看了你好几回!”
恭怡急得像无头苍蝇般乱转。阿鱼还不回来,她心里油煎似的。
不止他没有回来,连卫歧夫妇也不见许久了。方才她亦是留意着几人动静,看到徐氏走后卫歧立即跟了出去,就隐隐预感不妙......
阿鱼和她说得好好的,和徐氏说几句话就回来。倘若徐氏不依不饶,一定要因着那下人的命攀扯上公主府。他也知道有一处深不见底的池塘可以抛尸......
虽然徐氏让她丢了大脸,又抢走了卫歧。但恭怡仍是纠结,该不该让她被“淹死”。她知道只要她开了口,阿鱼会替她杀了徐氏。
然而她下不了这个狠心。
可是这么久了,阿鱼还没回来,难道徐氏已经死了吗,是阿鱼在处置尸首?那卫歧又去了何处......
这桩事她一直没有和母后说过,可如今她也只能和母后讨个主意。
恭怡公主深深吸了一口气,连珠炮般将自己的男宠阿鱼三月时回乡,想为自己分忧而错杀了徐府的一个下人。此事已经被徐氏察觉大半,现下二人出去,阿鱼答应她会料理妥当,然而却迟迟没有回来的事说了出来。
她说得飞快,一咬牙跪下了,道:“还请母后为儿臣想个法子。儿臣知错了,日后不欲再和徐氏为敌,也不能失去阿鱼。”
段皇后强忍心中怒意,轻声道:“你上前来。”
公主顺从地膝行上前一步,段皇后眸色一冷掌风利落。
恭怡痛呼一声,捂住脸跌倒在地。
段皇后收回自己的手,冷声道:“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蠢的女儿!真真是愚不可及!”
公主眼含泪水,难以置信地看着母后。
“你立即给我悄悄回自己宫去,今夜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准出来。不然你就等着和那什么鱼去地下做一对野鸳鸯。”
恭怡被搀扶着起身,又回头看了几回皇后的面色。
母后一定有办法。当年她给卫歧下毒,都能什么惩罚都没有。自己不过是牵扯了一个下人的案子......
命心腹将恭怡送回去后,段皇后面沉如水,方才宴会上饮酒后的一点醉意瞬间消散得一干二净。
只要卫歧和徐氏都死了,恭怡就再也不会和人命官司有所牵扯。她多年来除掉卫歧的夙愿,也可达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