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尖血(172)

……

苏沐瑶只觉得自己思考这些，思考得头晕目眩。但今生不同前世，这些她思索过的种种，她是一定要想办法去问温衍的。

自己好不容易重新来这一世，决不能就这般蒙在谷里。

她乏力地打了个呵欠，正准备放空一下思绪，在浴水里活络下胫骨，谁曾想，刚这么一回身，却见浴帘一掀，一道颀长的身影大踏步地走了进来！

苏沐瑶不由得大震，一声惊呼尚未喊出，却在昏黄灯烛的映照下，看见来者正是温衍。

纵然这段时间，两人坦诚相待地一起沐浴了多回，可自己这会儿正在泡澡，猛地看见温衍走进来，苏沐瑶还是难以适应。

她慌忙沉下浴水，只露出半个头来，刚准备想开口斥他几句，却瞧见温衍的神情悲痛，步伐快速且稳健。她口中的言辞还没成个形，温衍却是一步跨进浴池中，他没有脱去一身的锦衣华服，甚至连腰间的佩剑，和那枚代表皇太子尊严身份的白玉龙也没有卸下，他就这么仿若疾风骤雨一般，向着苏沐瑶的方向漫水而来。

苏沐瑶大骇：“温衍你……”

顷刻间，苏沐瑶软香柔嫩的白滑身子就这么被温衍紧紧地抱在了怀中。

“瑶儿……”温衍在她的耳边呢喃，可就是这么一句简单的称呼，在苏沐瑶的耳边听来，似是有着哽咽的颤音。

所有的斥责，还有想要询问的种种，顿时在苏沐瑶的脑海里幻化成了虚无。

苏沐瑶凝了凝神，方才开口问道：“你怎么了？”

“瑶儿，你回来了，真好。”温衍的声音听起来不仅有着颤音，似是还夹杂着泣声，他的全身颤抖，不知是因为什么而显得惶然且无力，只是他口中不住地喃喃道：“你回来了，真好。”

“你衣服都湿了。”苏沐瑶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说了这么一句。

温衍摇了摇头，苦笑一声：“瑶儿，曾经的我错过了太多，也做错了太多。今生今世，你好不容易回来了，我一定会好好地待你。瑶儿，从此以后，再不能有什么人和事，将我们分开。”

苏沐瑶一怔，心里头原先那个不确定的迷雾，渐次散开。

温衍他，果然跟自己一样，也是重生的。

“温衍。”

“嗯。”

“你可否跟我说说，你曾经……做错过什么？”

温衍一怔，缓缓松开了她，两人四目相对之时，他却欲言又止了起来。

“又或者，你曾经错过了什么？”苏沐瑶又追问了一句。

“我错在让敌人拿捏了自己的软肋，最终，错过了你。”

见苏沐瑶愣了愣，似是想要再度追问，温衍赶紧又补充了一句：“我想起了很多缘由，知道了很多真相。但还有最终的真实尚没回忆起全部。瑶儿，你再给我一点点时间，等我全部想起来了，我一定全都告诉你。”

苏沐瑶的心头一沉，不再追问了。

原来，他的重生与自己的不同，他还有很多事儿没有想起来。

而自己是带着前世的记忆重生，前后不过是一场生命的衔接，不曾出现过想不起来的境况。

“但在这个之前，瑶儿，你要答应我，咱们手刃凶手之前，你可以去灵火上仙那儿，也可以回到苏府去看望柳伯，但除此以外，其他地方你都不要去。哪怕萧鼓他们在身边守护，都不可以随意出行。好吗？”

“怎么了？”苏沐瑶意识到有些事情可能比想象的要严重，她追问道：“是出现了什么棘手的事儿吗？”

“尤澈和杨树的手中有一味苗疆剧毒，是为火蛇散，若是不小心沾染，恐怕会伤及性命。”温衍迟疑了一会儿，方才道：“接下来的所有境况都很是凶险，我怕他们伤着你。”

见温衍神情着实郁沉，苏沐瑶也不好坚持什么，当下便点头应了。

可温衍张了张口，最终将后半截的话给咽了下去。

他没有告诉苏沐瑶，在灵火上仙那儿问卜的时候，上仙直接告诉他，他已经中了苗疆剧毒火蛇散，并且剧毒深入骨髓，侵向心脉，大抵是救不得了。

他没有告诉苏沐瑶，灵火上仙说，这次火蛇散用料十分t凶猛，再加上他重生之后的三魂七魄并未全部附着，因而前世的记忆尚不完整，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中了火蛇散，毒性是比寻常人猛烈数成。

若是寻常人，可存活一年的时间。

而他，前后三个月的光景，应该就是他命数将尽的时刻。

虽然这种巫毒无药可解，但灵火上仙坚信，温衍经历过一番浩劫之后，必定平安无事。

不为别的。

只为他与苏沐瑶的命格姻缘线并未截断，而是长长久久地绵延了下去。

但具体这种火蛇散该如何解，就连灵火上仙也不知晓。

温衍什么都没有告诉苏沐瑶。

他更没有告诉她，自己的这些症状，与前世苏沐瑶最终魂归的症状一模一样。他甚至在灵火上仙那儿，听说“火蛇散”这三个字时，先是隐隐觉得熟悉，好似在哪儿听说过。

后来，在回宫的路上，他猛然想起了前世那场血腥之日——

前世，温衍本以为自己只是被尤雪绒拿捏了软肋，为了真相，为了证据，他不得不将尤雪绒安排在东宫，还赐予了位份。

谁曾想，当尤雪绒生下杨树孩子的时候，她告诉自己，苏沐瑶中了火蛇散，而中毒的缘由，是她下的毒。

那个时候，尤雪绒以为，自己十月怀胎期间，温衍对她的好应该会以假乱真，应该会假戏真做，应该会从假象渗透了骨髓。她甚至在说这真相之前，还向温衍讨要了免死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