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尖血(199)
“父皇,若不从塔城火案入手,恐怕,杜弦和尤澈二人接下来更会无法无天。塔城火案,是他俩命运上的枷锁啊!”
“可是,若是真把塔城来翻案,朕怕的是,会加快这两人的动作啊!”
温衍当即便拱手真诚道:“父皇,儿臣有一妙计!”
*
这一夜乾清宫里灯烛通明,而不远处的东宫书阁内也是一夜明烛未熄。
今夜发生之事太多,苏沐瑶本就无法安睡,这下又在琢磨皇上在塔城火案中的立场,更是半分倦意也无。
这会儿,她在书阁内,晕开笔墨在白宣上一步步地将塔城火案中有关的一些人,以及所掌握的所有讯息,将可能的过程和事件都推演了一遍。可越是这么推演,越是觉得皇上在塔城火案中绝非清白。
她的心越发冷沉冰凉。
想明白一切的她将这张写满推演过程的白宣,直接丢入t了脚边的炭火中。
既然温衍不想也不能对她直面真相,那她也不打算对他坦诚相待。
她要开始布局,开始布下一切的计划。
一个可以让皇上翻案的计划。
自从她这段时日住进东宫,该如何布局,该怎样逼迫皇上翻案的计划时时刻刻在她脑海里思索着,这会儿,许是所有的事情堆积,激发了她脑海里的最终念头,这会儿她奋笔疾书,将计划的全部,都罗列了出来。
许是她罗列过程太过专注,不知不觉间,时辰已走过多时,待得预备早朝的钟鼓声敲响的瞬间,她才猛然回过神儿来。
温衍一夜未归。
但是无妨,她手下笔墨的计划已经布了个万无一失。待得她再仔仔细细推敲一切可能的疏忽时,忽而听见书阁外,有脚步踏着积雪的“咯吱”声由远及近。
苏沐瑶快速地又扫视了一眼手中的这份计划,旋即,也将它丢入了脚边的炭火中。
“太子妃娘娘!”阁门外,是萧鼓将军的声音。
苏沐瑶大喜,开门去见,却发现将军竟然身披一夜的风雪,就连眉毛胡子都浸染了一层雪霜。
“萧叔!”因是苏沐瑶交代萧鼓出去跟梢尤雪绒,这会儿却见他一身风雪,想到萧叔也是个不惑之年的人,一时间心头有些内疚了起来。
萧鼓毫不在意这些,赶紧对她低声回禀道:“出事了!”
苏沐瑶心头一惊,脑海里全是尤雪绒一.丝.不.挂蹲坐在冰冷偏殿里的背影,她的耳边,甚至尚能听见尤雪绒在悲惨地哭泣:“怎么了?”
“你让我跟着的那女的,尤澈的妹妹尤雪绒,她死了!”
苏沐瑶心头大震,顿时哑言。她设想过无数种尤雪绒今生的下场,但绝没想过,她会死得这般快!
尤雪绒那身雪白的后脊却像是烙印在苏沐瑶的脑海里似的,始终挥之不去。
她忙问:“是怎么死的?羞愤自刎?还是……”
纵然整个书阁内也只有他们两个人在,萧鼓还是谨慎地扫视了一圈四周,方才压低了声儿,在苏沐瑶的耳边道:“是被一个身着夏日白衫短褂,黑色马裤,头上绑着一根细长飘带的人杀了的。哦,这人的穿着好像不是汉人,他……”
苏沐瑶震惊得目瞪口呆:“杨树?!”
萧鼓也愣住了。
昨夜晚宴,宣读指婚圣旨的时候,东宫上下都知道,被指婚的是尤澈的妹妹尤雪绒和杨家家主杨树。
这会儿,苏沐瑶脱口而出的这个名字,不由得让萧鼓怔在了原处:“你确定?!”
苏沐瑶用力地点了点头,道:“腊八那天,我正是被他绑架的,他那天就穿着……”
不对!
苏沐瑶的脑海里嗡嗡作响,却在这番混乱中,她隐隐觉得,事情不大对。
不论这个杨树对自己有没有仇,但他对尤雪绒却是用情至深。当初苏沐瑶被他绑架在万寿山顶峰的时候,她就是利用了这一点,方才让自己活了下来。
被皇上指婚,这是直接昭告天下的大事儿,是杨树梦寐以求的喜事。
更何况,在温衍的安排下,他两人几个时辰前才在东宫的偏殿里提前完成了洞房之夜,这个节骨眼上,按理说是杨树最爱她的时候,怎么可能转身就把她给杀了?
再说了,杨树不是被温衍他们压着回自己的苏府去了吗?他现如今不仅被他师父灵火上仙封了穴,更是五花大绑的,怎么可能有那时间换了一身衣裳,转头就去杀了自己最爱的女子?
难道说……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苏沐瑶的脑海中浮现,激得她不由得一阵寒颤。
萧鼓纵然是个西北糙汉子,但他心思缜密,行动迅捷,这会儿似乎也想明白了几分。
他脱口而出:“昨夜太子殿下所布下的这一切,都是为了给尤澈设一个局,莫非,那个叫尤雪绒的女子,正是被太子殿下给……”
萧鼓所言,正是苏沐瑶的心头所想。
她早该料到的!
前世,她身染火蛇散剧毒,最终走向命绝之路,这一切都是尤雪绒从中安排的。温衍既然知道这个真相,怎么可能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放她走?
苏沐瑶本以为,也许今夜温衍安排杨树和尤雪绒洞房之欢,就是为了羞辱她,就是为了想要报一下前世她害死自己的仇。
但现在看来,她太天真了。
今生,温衍甚至都没打算让那个出世不到一刻钟的孩子再出生。
想起这番种种,苏沐瑶忽而心头情绪复杂,周身乏力。她扶着一旁的桌案,坐进圈椅中,怔了好半晌,方才道了声:“她是怎么被杀的?”
“瞧那尤雪绒,自她离开东宫后,就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她本该从南长街一路直走到尤府,但她走到半路……哦,就是过了浮生酒楼后的那个路口,她就朝西走了。谁曾想,走了没一会儿,那个穿着奇装怪服的人就出现了,追着尤雪绒就跑。大概尤雪绒也没看清是谁,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走,总之,跑得也是没个章法,还被好几处巡防营的兵将们瞧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