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尖血(211)

杜弦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道：“我早就烧了，这种东西怎能久留？不过你说错了，当年那份塔城计划书，在咱们行军到离河岸边的时候，不是遭水浸了一回么？你忘了？后来里头很多笔墨和路线看不大清，是咱俩连夜重新誊写了一份，还是你当年亲自帮我书写的呢！”

尤澈心头一慌，这事儿他差点儿忘了。

却也在这时，他才正视着自己的恩人先生，忽而萌生出一股子不祥的预感——

难不成，当年在离河岸边，所带行囊被河水浸泡的那一次，是杜弦故意设计的？

念头在脑海里拂过，顿时让尤澈真真切切地恐慌了起来。

不过，这种恐慌的情绪在尤澈的心头并未存在多久，旋即，就被一股子复仇的念头给笼罩了去。

给我挖坑？！

呵呵，这可是先生你教会我的！

想到这儿，尤澈忽而压低了声儿，凑到杜弦的身侧，慎而又慎地问：“先生，既然太子殿下有可能发现了咱们，而皇上又在这个节骨眼上问你要印信，很明显，皇上的立场已经不再偏向咱们了。”

“不错。”杜弦点了点头，转而又道：“不过无妨，事情如果到了不可收拾的那一步，咱们就可说，背后是皇上授意的，一切都是皇上的圣旨，咱们都是按皇上的意思在办事。”

“可皇上当时手中所批的军器和火炮的数据根本不是后来我们运输的那些。若是到时候被皇上发现，咱们利用了他……”

“那就，只能拼死一战了。”杜弦叹了一口浊气，道。

“先生，你准备好拼死一战了吗？”

杜弦笑了笑：“当然，你不是还把我的旧部都安排在京师城内外做准备了吗？”

“那我们到什么地步就起兵呢？”

“印信是关键。”杜弦直接道：“再过几天，皇上定然会召我进宫要印信一事，到时候，一旦皇上不信我的借口，定然会发怒。而你安排在乾清宫周围的御林军本就是咱们的人，到时候，让他们通风报信。你就在外直接领兵。”

尤澈想了想，又问：“那……令郎杜予添将军呢？”

第119章

虽然杜予添的立场是个难题, 但杜弦并未打算让自己的儿子参与其中。因而在面对尤澈的询问，杜弦这个老狐貍选择避而不谈。他只含糊地说了句：“走一步看一步吧！”

谁曾想，越是不愿意面对之事, 却越是容易撞见。

由于原来的密道要提防杨树的突然袭击, 杜弦和尤澈两人商议完之后, 杜弦便带着尤澈打算从自家府邸的后门离开。

谁曾想, 两人刚下了长廊，过了假山池塘，便迎面撞见杜予添正一脸忧容地走来。

躲是躲不过了。

尤澈不由得心头一紧, 但他向来心里素质极好, 此时又是身着仆役专属的赭石长衫, 因而他当下就将自己的头微微一低, 脊梁稍稍一弯，全然做了一副低眉顺眼的奴才相儿。

杜弦毕竟也是驰骋沙场多年的，这会儿见到儿子迎面走来, 他不慌也不忙，只如往常一般。纵然他一眼瞧见自己的儿子似是有了难处, 但尤澈在身侧, 他打算暂且摁住心头的疑惑。

只要如往常一般便好。

可越是担心什么, 却越是会来什么。

杜予添见着自己的父亲迎面走来, 身后也只跟着一名小厮，当下也不打算避讳什么。他直接对着杜弦行了个礼：“父亲。”

“嗯。”杜弦点了点头，脚步不停, 在与儿子擦身而过的瞬间, 他如往常一般, 道了声：“今儿午膳，厨房做了你最爱吃的油焖肘子。去换件轻便的衣衫, 准备准备就去膳厅吧！”

“父亲，”杜予添再度叫住了杜弦，他正视着杜弦两鬓斑白的头发，略略有些为难地道了声，“有一样东西我始终找寻不到，还请父亲告知一二。”

杜弦的心头忽而一阵烦躁，但他转过身来去瞧儿子的模样，依旧是一派沉着冷静。他对着尤澈点了点头，故意道了句：“行了，你先去吧！”

尤澈赶紧行了个礼，他不敢出声应答，怕自己的声音漏了陷儿。

好在，这会儿杜予添满脸都写着心事，他脑海里正不断回想的，是刚才在皇宫里他跟温衍议的事，因而对于眼前这个小厮没有应答便转身离开，杜予添并没有发现异样。

因而，杜予添直接对杜弦说：“父亲领兵打仗这些年，手中那枚印信去了哪儿？我刚才一直在书房找，却没找到。”

杜予添的声音不大也不小，刚刚好能让抬脚离开的尤澈听了个一清二楚。

尤澈着实一愣，竖着耳朵想听下去，便放慢了脚步。

就连此时的杜弦也怔愣住了，但他面上的气色不减，口中的威严依旧显得他沉着冷静一般：“你要那印信做什么？这些年，我也不在军中做事，印信已经没了作用。”

“刚才儿子……”

“哎哟！你不长眼睛的？！”突然一句愤怒的斥责响起，打断了杜予添口中的言辞。

父子俩闻声望去，却见在斜侧方不远处，一名小厮被撞到在地，地面上洒了一地的瓜果花生什么的，零零散散，好一通乱。

杜予添眉心一皱，看着刚刚从杜弦将军身边离开的那个小厮没有任何回答，而是脚步更快地向着后门方向走去。

杜予添疾步上前，当即喝止：“你是什么人？！”

尤澈的脚步又加快了几许，甚至有一些小跑的姿势。

杜予添大震：“你不是我们府中人！”

话音刚落，杜予添瞬间抽出腰间佩剑，正准备一步快出去追赶，忽地肩头一双大手，摁住了他：“那人是给咱们府送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