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能答。

雪魔满头大汗，嘶声道：“属下平日虽同鬲缺一同行事，但他向来对我有防备之心，就连会面都是临时找的的地方。属下实在不知！”

“雪魔。”他忽道：“抬起头看我。”

雪魔微微一怔，慢慢抬头。

只见魍楼的黑眸一片清寒：“你说谎了。”

话落，魍楼指尖乍现一道灵光，一瞬，灵光朝雪魔疾射过去。光入眉心，自此之后，雪魔只觉身魂具裂，再不存于世间。

而目睹这一切的男人，却是漠然说了句：“我不需要说谎的人。”

遂离去。

戚寅姝

半柱香后。

玄元殿, 殿内。

一个暗衣打扮的人匆匆跪下，朝上叩首：“殿下，雪魔死了。”

话声落地, 一双眼眸半睁。

仿佛是来自地狱深处的厉鬼，他声音透着极致的阴戾：“死便死了, 有何大惊小怪。”

“可婵魔那边……”她该怎么办。

可后边半句，暗卫及时止了声。

他不敢问。

这位鬲缺殿下不仅手段狠辣，就连脾气也是难以揣测。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他还是闭嘴为妙。

可正当这么想，高座之上的男人不知怎的，眉目挑起，竟笑了起来。

双目对视, 看着他的那双眼睛浑浊又妖冶。暗卫鸡皮疙瘩骤起，他迅速垂眸, 重叩首：“若无事，属下便归位了。”

但话却迟迟未得到回应。

少时，男人终于道：“你不该多管闲事。”

暗卫暗惊不好, 可还未出声求饶，便已化作微尘, 散入风中。

而这一切，悄无声息。

—

三日后。

清晨, 天空莫名聚起大片浓云，乌云压着枝梢响起沉闷的雷声, 咚隆咚隆，忽的, 一道闪电划破其中瞬时以雷霆之势直朝一地奔驰。

昨日鲤鱼斑，翌日晒谷不用翻。按理说, 今日该是个好天气，可此刻雷声大作半点晴朗的苗头都不见，倒是怪异。

不过，此事若发生在圣地倒不足为奇。

“是雷！可是有人突破了？”

“是矣，瞧，是飞云峰方向。”

这不，山峰之下有弟子目睹奇观，一阵惊呼。

而在这不久，清心洞，吐息修炼后，姜止吟重新睁眸。

她自也闻见山内动静，情知有人突破便循声一去。

到了地方，发现禾灵亦在，而她身边还有位重紫仙衣，锦玉作额饰，气质雍容的女子。

看装扮，是羲和山来的。

“掌门。”

姜止吟问礼。

禾灵轻应了一声，又眼观内里情形，禾蓁蓁金丹三雷方才已经落下一道，而第二道，看架势也快来了。

倒是雍容女子开口：“这就是老藤徒儿？”

随她话音，禾灵点头。

话罢，雍容女子也不意外，目光停留在姜止吟身上仔细打量一番，意犹未尽地说：“是个好天赋，若是炯儿此时有此修为，我倒也不必为他昼夜心焦。”

原是方炯的亲人。

“修为之事急不得。”禾灵望她：“他也长大了，你该少些忧思。”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炯儿的事情你也都知道，我总归是不放心的。”

禾灵顿了顿，似想到什么，片时道： “……今天也到了他出崖的日子，他是走是留，我不阻。”

“——咦？小姨，你怎么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正还谈着话，关键对象就来了。

虽然见到亲人的一刻是愉悦的，但随即方炯心里生出不好预感：“小姨来不会是想带我回去吧？”

“你可知你走的数日，我有多担心？”见到他，雍容女子蓦然颦眉。

见状，方炯熟练挽住她胳膊，晃一晃，吶吶道：“我自然知道，小姨最好了。”

然撒娇招数似也不通，雍容女子当即抽开胳膊，眉眼含怒。

只此时，方炯长睫垂扫空荡荡的双手，似乎明白这次她真的生气：“小姨都是我不对，我不该不告而别，更不该叫长辈伯伯们为我忧心。”

雍容女子并不说话，只是眼波流转看他。

方炯连忙又道：“我知道小姨你更担心我，我都知道！只是，我还不想回羲和山。”

论实力，羲和山并不比梵尘山差，待在羲和，修炼资源只多不少。论风景，自也是美不胜收。论其他，更是应有尽有。

还有何不满？

“为何？”她当即不解问出。

方炯定下心神，不知怎么，他想过迟早有一日会有如今场景，却没想到设想了无数次，真到了将心里话全说出时，还是有些忐忑。

特别是对抚育陪伴照顾他长大的小姨，也是羲和山的六长老，戚寅姝。

“我想要历练，想要变强，想要周游四界。”

“……你想要的这些，待在羲和何尝不可。”她细眉半扬。

但方炯淡淡摇头，“不一样的。”

“待在你们的庇护下，我永远不会真正的成长，还有……我要成为像父亲一样的人。”

“被保护有何不好。”闻见后半句，未思忖，她道：“像他一样抛下一切，你尽学这些是吗？”

气氛一瞬冷凝。

方炯抿唇，全然把话说开：“我很感激这么多年小姨和伯伯们对我无微不至的照顾，可俗语都说破茧尚能成蝶，涅槃才能成凤，我若一直呆在你们的羽翼下，未尝不是对我的一种伤害。还有父亲……我想要成为像他一样的人，并不是远走高飞，只是想要游历四界，像他一样，像小姨，伯伯们一样，平天下所有不平之事。”

又道：“不好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