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雪(185)

有结界定然能破，他们人多力量大。

顷刻之间，每一人心中都燃着一份希望，可这聊胜于无的希望在另一人看来却是可笑。

*

秘境之内，守境人静伫看着这幕，眼底阴郁。

他哂笑地想，一群不自量力的家伙。

“你又做了什么？”空无一人的空间，忽然传来一道声音，嗓音如沁了水般透彻，听着竟也比平日多了几分恼意。

听得这声动静，守境人回过身，漆黑的瞳眸似有若无地看向某处。

“阿无，你醒啦。”

一双苍老浑浊的眼睛多了几分色彩，对比方才，简直显得神采奕奕。

“别这样叫我。”声音脆生生的，仿若更冷了，“好玩么。”

闻言，守境人树皮般的肌肤微不可查的痉挛一下，很快，他温和道：“你不喜欢，那我便换回来。”

话音落，一双厚重的眼深深包裹住瞳仁，脸上的皮肤开始蜕皮般，嘴里的糙牙一颗颗掉落，佝偻的身子一点点直挺……直至那个垂暮的身影全然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幅年轻的面孔。

年轻人貌如利刃，却不失好看，那是一种极具攻击性的美感，漆黑的瞳眸一眼望去，如幽t深的潭，令人捉摸不透。

久违的身体，一时竟有些不适应。阮河微笑着展手，“真是让人陌生……”他转一圈，展示自己，“阿无，你可喜欢我如今模样。”

耳畔一阵静默。

阮河放手，“时间太久，我倒是忘了……阿无该是恨极了我这副样子。”

“告诉我，我沉睡时，你又做了什么？”

阮河嘴角再化不开笑意，神色晃出一抹自嘲。

她还同从前一样，不想回答的问题，不关注的东西，决不多说，连施舍也不愿给他。

何其残忍，何其不公。

阮河回过神，眸色瞬间变得凉薄，“我只是想让你看看，这世间最美的烟火。”想到即将到来的场景，他脸上笼上一层邪恶，“不好么，这是我答应你的阿无，你忘了么？”

公无：“……”

阮河的确答应过她。

不过那是在上古，离现在很久很久了，久到记忆都已迷糊。

老实说，听到阮河这番话她起初心绪波动一瞬，仅仅是感慨物是人非的那种。但很快，她只觉得恶心，十分恶心。

像恶臭飘散的气味，难以言喻。

她终究没表现出这种恶心，因为她知道，阮河发现会更疯。

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她不敢想更疯时会做出什么。

“哪里来的烟火？”她声音平静而疏离。

阮河像是早知道她会有这么一句，双手合十拍了几掌，一个画面就此显现出来。

入目的是一群她不久前才见过的年轻人，似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大概二十人正全力破着什么。

她虽无实体，但细探一眼过去就能知道什么情况——原来，一群人忙忙碌碌概因被困住了。

朱厌原是上古跟随尘葭征战的仙兽，形貌虽不堪，然战力斐然，心性纯良。

可造化弄人，自上古濒临绝境后，它兽魂残缺，被迫成了虚天境守护兽。现今，又被阮河控制，欲迫人性命。

好狠的手段。

不过好在，那群年轻人也很聪明，没有坐以待毙，相反，齐心破界。

公无很认同这个做法，朱厌实力看似巅峰，本质的兽魂依旧残缺，就好比一个垂暮的老人，由着外力忽然腰不疼了腿也不酸了。

效果固然好，却不长久。

阮河：“阿无，看来你很相信他们。”他叹叹气，双手环胸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可惜啊……”

如此轻松的神态，却莫名让公无感到了些许不安，“什么意思？”

“嘘……”他眼波一闪，“烟花来了。”

“砰——”

没由来地一道巨响贯彻整个天际。

公无的视线追寻而去，便见那群年轻人齐齐被震倒在地，嘴角多少都渗着血丝，有的甚至是一口喷溅出来的。刺目的血腥一滩又一滩，不用想就知腥膳气有多重。

疯子，真是个疯子，公无心想。

那结界被做了手脚，而他便利用这个诱饵使年轻人们受到自身攻击的反噬，而当他们一一败下阵，被震飞时的落魄模样，怕就是他口中的最美“烟火”。

“好看么。”阮河像个没事人一样，又道，“听说，他们都是圣地弟子，也是圣地未来的希望，呵呵……那我就灭了他们，毁了整个圣地，好不好？”他摸了摸胸口，似乎能听见心激动的声音，“想想，就很好玩。”

心很沉重，也更加失望。

“我不想再看到你，你走。”分明是清缓的声线，听来却淬着冷，刺骨刺骨地冷。

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说，阮河声音倏然变得低哑，“阿无，你说不想再见我？”

“别叫我阿无！”

喑哑的嗓音极力克制五脏六腑的潮涌，阮河道：“我又惹你生气了，”话罢，他瞳孔微垂，声音更稠更哑，“但朝朝不是故意的，你知道的，阮朝朝喜欢公无仙人，只要仙人不喜欢，朝朝便再也……”

“够了！”

阮河抬眸，神色一滞。

这么久了，他终于见到她动怒了。

很是惊喜，阮河眼含笑意没有再说下去。

空气凝结，水滴流动。

唯有一人的空间里，不知从何处聚来了水，慢慢的，水滴集聚，直至凝结成一条悬河；

水迭浪涌，光影如幻。

阮河见了，愣然：“你要去救他们？不行，绝对不行。”

想阻扰是想的，然水之力形似浩渺，灵力涌动却没叫她停下半分，这就没办法了，是以阮河只能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