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雪(25)
他越说越激动,却未发现魍楼听得此话仿若愣住,定定站在原地。
魍楼原本对杜天的歉语完全没有兴趣,但听到“归元镜激活”和“她受伤了”的字眼儿,脑袋立马“嗡”地一下。
“她受伤了?”他问。
“她用了燃灵术,短时间内应该恢复不了,”杜天兴奋点头,好半晌又补充,道:“若不是有人来帮他,属下定能一举夺了……”
“啪!”地一声,空气忽然静止了。
后续的话统统噎了回去,杜天捂着半边脸,懵了,“尊上?”他没明白尊上为何突然打了他,这还是第一次,尊上第一次打了他。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我说过莫要伤她。”他目光犹如利刃。
声音也阴冷至极,尚能切实体会到些许杀意,杜天就模糊明白个大概。
问题出现在姜止吟,他不该伤她。
杜天重重叩首,“属下有罪。”
魍楼睥睨看着他,未言半语。
久未闻声,杜天不知所然地抬眸一看,便见方才还在的人正毫不犹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而那个方向,正是清心洞。
屋外夜风阵阵拍来,杜天在意地看着那道身影,后知后觉感到刺骨般地冷。
……
……
清心洞,这是座建在紫云峰边端的洞府,离居雅洞隔得还有大段距离。屋外月色如银,缟素般的月色映在魍楼俊美非常的侧脸上,他站在府外,手里捧着一碗水。他眼睛清亮,似乎含着某种别样的情绪。
冷风拂过,若有人出来便会见到,他唇色苍白,额间渗出细细的汗珠。
可惜的是,无人出来。
不知用的什么招数,没几息,他轻轻拂面,便瞧见方才还虚弱至极的眉眼尽驱苍颜,血色恢复如常,快得仿若方才的一切都是人吃醉了酒的幻觉。
魍楼目光静静停驻在屋内的幽光上,微启的薄唇轻轻压下,这才上前。
“叩叩。”他一叩门。
却无人回应。
魍楼手指不自觉地蜷了蜷,他垂下头,手里的水还能感到几丝热意。
她不在吗?
或者,在休息?
那一瞬间,魍楼想了很多,可就在他越想越糟糕之时,一道光轻轻地洒在他的脸上,随即铺满他的全身。
那么暖。
姜止吟抬眸望去,只见对面那双深邃的眸子也正定定看着她,神色不明。
好半晌,才听他开口,“师姐。”
仿若同初见时那声“姜师姐”一样,这两个音节淬着清冷,不带任何情绪。
可冥冥之中,姜止吟又觉得。这二者,一样。
却又不一样。
心头血
姜止吟的确受了伤,然灵气并没有完全虚脱,也没有到杜天口中修为倒退的地步,顶多是些瞧不见的内伤。
此刻,她觉得灵识燥热,八脉停滞,躯体仿若裂开丝丝纹路,兴许是先前受过归元镜反噬的缘故,痛意更强了。
夜像是泼开的墨,姜止吟才脱危机运功疗伤,再睁眼时便听门外一阵轻叩。
这个时候还会有谁来?
她整理好仪容,这才开了门。
再后来,就是徒然瞧见苍晚清的一幕。
夜风轻拂着树叶,发出沙沙的窃语,喧杂声中,唯有星月两两相望。
“进来吧。”姜止吟轻应一声回身,走了两步发现身t后没有动静又转过头来,看见苍晚清依旧站在原地不动,忍不住问,“为何不进?”
“夜里寒气比较重,我给师姐送来暖汤,聊表心意。”解释过后,苍晚清静静看她一息,见她垂手立于原地没什么要收下的反应,便将碗盏递到她身前。
“要尝尝吗?”
他虽然和她说话,但眼睛却有意地避着不看府内且没有擅作主张强塞给她,而是耐心等待她的看法。
姜止吟留意到了这个小细节,较之先前心里徒升了几分好感,要知道细节之处方能见人品。目前看来,她的师弟倒有良好修养,也足够细心。
但同时,她也立即反应过来苍晚清的来意。不是遇到困难,不是其他,深夜前来竟只是想给她送暖汤。
春寒料峭…他倒有心。
而这一边,苍晚清不知道自己被加了分,他的想法很简单,受伤了就不能再耽搁了,他在等,等她喝下暖汤。
他需要亲眼看见,方能安心。
可他不知道的是,他灼灼的视线落到姜止吟眼里反倒叫她解读出别的——她夜间才回,暖汤应该不是给她一人罢。
持疑很快转为肯定。
毕竟那道视线过于热切,在她看来,他很想得到肯定,一旦代入,想的就完全偏了。
借着送暖汤,一来能提前了解紫云峰形形色色的人,二来还可以给人心下留个好印象,一举两得。苍晚清刚入紫云峰,她完全能理解他的行径。
姜止吟打住飞绪: “苍师弟有心了。”
苍晚清没答什么,也不知姜止吟误会了什么,但一声既不疏离也不热络的“苍师弟”叫他彻底明白,过去一直叫他小狐貍的人好像丢了。
她真的不记得他了。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空气仿佛滞了一剎,一时竟不知源自何处。
正当这时,又听苍晚清道:“师姐,请笑纳。”
他的语调不急也不缓,仿若晨间溪涧萦绕在耳畔,与之一息,空气重新流动,畅快清新。
蓦然对上那道墨眸,姜止吟率先败下阵来,稍垂眼脸,目光落到他手里的油滴盏,无意注意到,捧着盏的一双手白如纸片,毫不透血色。
她一顿。
“苍师弟等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