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雪(60)

所幸，楚姚山虽不复昔日风光, 但门下弟子不乏惊才绝艳之辈，息娩之和木淮便在其中。

二人不随主姓，但胜在自幼就进了山, 楚姚琛未育子嗣，更是将息娩之收作养女。而息娩之也不复众望, 不仅日夜勤奋，早早破化镜, 就连希世之珍七弦琴也早早认她为主。这之后，传言楚姚琛早就将她当作未来掌门人来培养, 只待合适契机。

真假，无从考量。

再说木淮, 他是楚姚琛一次下山途中抱回的孤子，因七魄少一魄自此无缘道门修炼, 所以，山内长老包括楚姚宥对他意见颇多。

无奈之下，木淮只能另辟刀法修炼，在山内谋得生存，后来拜入楚姚琛师兄奉郢门下，这才成了息娩之名义上的师兄。

说来，她及笄那年于玉山参加比试时，曾匆匆瞥见过息娩之，期至，便再也未曾见过。

圣地四山自古平和为贵，又因各地相隔甚远，御剑乘舟总也要费些心思，所以，平素能不来往的便都省下了，此番相见，才算是第一次。

……

……

交谈的过程中，姜止吟意外得知：息娩之二人前来竟是因着禾灵送去楚姚的一道文书。

原来，禾灵早就防患未然提前知会相近的楚姚山。这才有了，息娩之二人受命下山，到了镇上发觉露天茶楼处有阵法痕迹后，速速追来这里。

也才有了方才互相认识一幕。

息娩之元婴修为、木淮已至化境中期，破阵的人数够了，自然就不用强行破阵。

半晌，在她和息娩之七弦琴远程助力以及木淮快刀近战，方炯和苍晚清处理零星被触发的箭矢下，阵眼终于破了。

是以，他们进了泉眼。

没几步，就到了条逼仄小路，路两侧长满幽绿青苔，再看头顶，亦有雨水淅淅，滴落在地溅起细碎水花。

为防打草惊蛇，一行五人皆用了匿形术这才前后交站着摸进洞，堪堪到了旷阔之地。

到了此地景象便大有不同。

——看起来好像是个洞，而且是类似磨石垒起来的洞。

思量间，姜止吟余光恰注意到先前落到后头的苍晚清到了身旁。

一样的，他不动声色四处看了看，只是，目光落于某处时眼神颇停顿了半息，而后又若无其事移开。

眼看着旷地一个人都没有，方炯小声：“好像没什么。”

息娩之敛眸，轻摇头，道：“若仅仅是一个洞，泉眼外为何要用数道阵法阻绝？有违常理。”

“是这个道理。”方炯目光一定，又仔细观察起来，道：“这里……莫不是有玄机？”

息娩之道：“尚有可能。”

这边一问一答说着，引得姜止吟思绪也多了几分不解，然正深觉头疼之际，周身忽多了一道不明的、疯狂的、沉郁到极致的视线。

目光来自背后。

姜止吟回眸望去，只见一道硬朗十分的面孔。

木淮？

见她回眸，视线的来源在她和苍晚清之间极快地端详两眼，复而又若无其事地移开。

这其中，苍晚清淡淡一笑，没做反应。

可姜止吟神色自木淮移开眼脸后，稍显紧绷。

因为她分明感觉到，木淮方才…有一剎那的杀意。

*

“刺啷刺啷刺啷——”

洞内一阵刀剑声。

姜止吟眯了眯眼，瞧着双眼韵着大团黑气，刀法已然无章的木淮，总算知道先前在他身上察觉到一瞬杀意是为何了。

木淮被控制了。

操控他的人多半就是泉外施阵者，再仔细听，打斗过程中洞内还能听到顿挫的音笛声，那人俨然靠这操控他。

除此之外，此处有什么t东西正阻绝了他们同外界的联系，东西很不一般。虽不知道是什么，但基本可以确定的是，他们被困了。

敌暗我明，这可不是个好征兆。

姜止吟时不时地留意着四周，视线落到半空时，她反应过来什么似的，眉心轻蹙一下。

原来是结界……

不多时，一柄厚刃再次袭来，刀剑刺耳的吭呲声迫的她敛下心神。

“师兄快住手！”

耳后，一道几近嘶哑的惊叫传来。

姜止吟注意力全在被控制的木淮和那操控者身上，虽顾不得回头，却也知道身后那人是何等心境。

——说话的人声带已用到了极致，声音和略微紊乱的琴音就能猜到：抚琴的息娩之，道心濒临大乱。

她修无情道已有七年，剑心半成，可息娩之不是，再这样她也会失控。若她失控，有了七弦琴的加持，对付木淮怕是要难上许多。

“噗呲。”

“师兄——”

闻声，姜止吟眉心微颦，用剑式暂时脱身后赶忙看去，只见原本还好好的苍晚清，唇下竟凝着血污。

温热的血晕染在红色袍衫上，鲜艳刺目。

苍晚清仿佛也察觉到她在看他，只不甚在意的拭净了血，目光安慰。好似在对她说，我没事。

但姜止吟却不这么想，毕竟，都吐血了。师弟未及金丹，躯体也只相当于增益后的凡人躯体，如此又怎会没事？

况且，再硬扛下去，怕就是灵晶泪碎了。到那时，她顾得自己，终归难顾所有人。

姜止吟不敢再想，只此时，恨不得立即将他同方炯护送出去。这么想着，她探出两指朝后打一道灵力，“心一，不可让那邪祟得了缝隙。”

这话是对煞气入体的息娩之说的。

息娩之本就不像木淮那般全无神志，受了清心诀后，自然回过神来。

才回神，发现自己指尖不知何时已钻了些黑气，她没迟疑的统统解决掉，这才抬手一拨琴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