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雪(63)
姜止吟不动声色看过去,眼看着白绸上血迹点点,她忽觉背后那人当真狡猾。
——操纵那人恐怕料及她只敢控制木淮,而不会伤他。
可他终归是猜错了。
“继续。”她说着,手中的束仙索完全不减半分。
魍楼听见这声又耍出一剑劈去,只听轰的一声,四壁已倒下三面。
那一刻,背后那人终是有些坐不住了,有些厉道:“你那绳索再束下去,只怕木淮再醒来就是重伤了。他可是楚姚的人,楚姚琛公正不阿,你能担待的起吗?”
“我能不能担待的起你不需要知道,我只知道,你担待不起。” 她话音极其笃定,透过浑浊的空气落入一黑衣男子耳里。
男子眼波闪了闪,凝望半晌石壁上方才说话的白影,复而又将目光落到角落。
只见角落还有另一黑影,那黑影痛苦蜷缩着,稍微一看,衣上还染着干涸的泥土。
他想,都怪这个蠢货。
一切明明都水到渠成,什么都准备好了....都怪这个蠢货,简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妖丹被刨了不说,连身上有追踪术都察觉不出来,竟还把圣地的人引来了。
屡屡坏人大计,留着他还有何用?
还有外头那些人。
三壁已破,要不要一同杀了他们?
想到这,巫若不免顾虑:那白衣女子用的剑法是无情道。天下修习无情道的寥寥,年纪轻轻无情剑意就领略至此的更是不多,若猜的不错,那女子多半是那人的弟子……
可她今日不死,日后祸患恐怕无穷。
但就在他心中委决不下时,石壁白影骤然破碎,仿若光照大地般,四周亮若白昼。
巫若大骇。
意识到发生什么时,耳膜飘来一道沉音,“找到你了。”
若忽略剑拔弩张的这个情景,单听这声音应当是极好听的。
可现下情况不一样。
声音的主人一袭红衣,白鹤面具,双目似冰,虽看不清全脸,但举手抬足间都透露着绝非凡类,极其危险。
这一边。
最后一面洞壁破下的同一息,满覆白绸的挺拔身影忽然停滞原地。
这一瞬间,姜止吟收松束仙索,紧跟看去,就见远侧两道人影对峙。
是苍晚清和控笛人。
两人出奇的没什么冲突,从她的视角看去,那黑衣唇角紧抿,垂在袍衫下的手紧捏,仿若在思索什么重大决定。
想到师弟虽有她赠予的仙器保护,但那人修为恐至渡劫,终归不安全,于是姜止吟将暂无神志的木淮交予息娩之处理,便动身过去。
只此时,“铮”的一声,弦音泻进后背。
恍若春风拂面般,弦音很快贯穿全身。
瞬息间,只见又一道弦音落于一旁端坐的人影,姜止吟扫了木淮一眼,再不停留。
见她来了,苍晚清示意她看一处。
原来,角落处还有一蜷缩人影,只是再一相看,竟还有些熟悉——披头散发,面如薄纸,内腑空洞,不是伥妖还能是谁?
只是,短短不过几个时辰,为何就成这样?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救我....”伥妖似乎发现视线的来源,藏于污发的眼转了出来,姜止吟愣了愣,因为她在妖的眼里看到了交织的恐惧和愤恨,再无先前的傲慢与不屑。
姜止吟一瞥黑衣。
……
……
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们同黑衣自然也做不到围炉恰谈。
瞬息间,磨石崩裂,尘土四卷。
姜止吟还像对付伥妖那般,斗法中亦不放松探究。
只是她愕然发现:黑衣似妖似人,竟道妖两法皆通,修为比预料的还要高些,是渡劫巅峰。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没有同她们缠斗的念头,各种术法明晰可见有所保留。
这时的息娩之也瞧出场面有些微妙。
只是她静拨琴弦两下,又忽然觉得洞内寒风凌洌。电光火石间,空中竟开始飘起了霜雪。
察觉到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时,息娩之微怔。
只是一看又见姜止吟手中剑不知何时早已凝起寒霜,联想起她的剑式,蓦地想起化雪三式。
她尚在山门时就有耳闻此式的威力t。
「一剑命中一剑又至,三式尽中,血不凝而亡。」
这么想着,只见徐徐飘荡的霜花齐齐汇聚于剑身,剎那间姜止吟脚掌一踏,消失不见。
这一瞬,疾乎闪电。
待再现人影时,剑已同纷雪融作一体劈头盖脸地朝一人斩去。只可惜,后两剑被笛音抵了过去。
果真百闻不如一见。
欣喜之余,息娩之不由看一眼木淮。
忆起他七魄少一魄,再也做不成梦寐以求的剑修就难免心生叹惋。
与此同时。
化雪三式虽只中了一剑,但巫若自然也不好受,他撑着左臂的伤口,有几分欣赏:“出剑很快、很准,但狠度还不行。招式也不错,可修为还是差点儿。天赋万里挑一,可惜...”
他说的话夹带真情,又十分笃定。
姜止吟听出巫若几分惜才的意味,但更多的是觉得那“可惜”二字是将她看作将死之人。
她半挑眉:“此招式是我独创剑法,定有不足之处。既有不足,晚辈自当受教。但前辈既然是圣地之人,又何故藏首藏尾,不以真面示人呢?”
巫若以为姜止吟是想诈他,便不反应。
可持笛的指骨终归不由紧了二分。
“前辈道法高深,手中笛尚不是凡品,但又修习妖法...如此,还不好猜吗?”姜止吟接着道:“可圣地音修多的便是玉山,玉山不谙世事,我能想到道音双修的同辈不过寥寥几人,几人又都未及渡劫。思来想去,你也只能是前辈了。前辈浑身灵力深厚,实力完全在我之上,可起先却有意不想同我打。想来,也只有一种可能。前辈认识我,抑或者认识我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