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梦茧(8)
如果信仰都没有了,那……
对于纪娴山来说,这块竹简上就是她的信仰。她连这块竹简都弃置,显然,她连这些也不在乎了。
一个什么都不在乎的人,你是很难鼓动她的。
“再加上什么?”雪筠问他。
华智摇头,转换话题:“你觉得她为什么变成现在这样?她以前完全不是这样的。”
“她以前是什么样的?”
“她以前最不想选择的人生,就是躺平、毫不挣扎、接受命运安排的咸鱼。”华智想起传说中意气风发的纪娴山。
“那她是屈服于命运,成为了自己最不想成为的人吗?”雪筠哑然。
华智点头,这也是他心中的疑惑,难道,就因为六十年前的冤案,她就屈服了?
雪筠手指戳嘴巴,歪着脑袋想了会,睁大眼睛:“我想起来一件事——”
正在这时候,传音石突然动了,是云渺真人的传信:“急事,勿扰,明日午时,东荒山下,法山谷见。”
大概是被弟子烦扰的不行,云渺真人抽空回了信。
华智看到这传信,大喜。
“谁啊,这么开心?”雪筠问。
“我师父。他若来了,纪娴山的问题,必然可解。”华智放下心来。
明天是与妖族约定的最后一日,可一定要顺利。
上岸的救命稻草
4
雪筠告诉华智一件很关键的小事。
那就是,对于纪娴山来说,一个叫阿洛的人很重要。
“阿洛是谁?”
雪筠想了想,她知道的也不多:“应当是进入七灼峰之前,便认识的吧。”
那都是好多年前了,有两次雪筠来巡音阁找娴山,她发现,纪娴山在三楼的楼梯转角处,塞给一个小仙官灵石。
大把的灵石。
纪娴山神情急切,只为了追问那小仙官一个叫阿洛的人。
大概是问阿洛在那边过得好不好。
小仙官不耐烦,一两句敷衍过去。叫纪娴山好生老实在这里呆着不要生事,拿着灵石便走人。
“然后呢?”华智问她,“那阿洛究竟是谁?”
纪娴山活在这七灼峰,什么都不在乎,说句行尸走肉不过分。
阿洛大概是她在这世间唯一的牵挂。
雪筠摇头:“这得你自己去查,你不是司法天神吗?这可是你老本行,你自己去查。说到那小仙官,我倒是见过几次。之前,娴山无意破了个案子,上头便将巡音阁赏赐给她,便是这小仙官来宣旨。”
夜色中,几点萤火虫在河畔飞来飞去。
华智紧盯着那飞舞的萤火虫,眉头紧皱,突然眼睛大张——
这阿洛就是纪娴山的心结!
也是回答她问题的突破口!
虽然华智不造梦,但他了解师父云渺真人造梦的前提,那就是要清楚入梦者的心结。
华智心头压了两三天的石头,终于落地。
他一手重重包住另一手的拳头,容光焕发,肩膀也挺起来。
他起身就走,要做的事太多了。
那传达天庭旨意的小仙官是谁,他得找王齐云弄清楚。
还有,六十年前,纪娴山扛下的案子究竟还牵涉了谁?
还得找同僚问问,当年对纪娴山过往经历的记载,是否有提到一个叫阿洛的人。
这个阿洛究竟是谁,又究竟在哪里呢?
·
深夜,华智联系所有他能找的人,请他们帮忙,陆陆续续收到多方回复并进行整理。
待得抬头,窗外灰蒙蒙的,天要亮了。
他综合同僚和王齐云给的信息,大概拼凑出来一个版图:
阿洛是跟了纪娴山多年的部下,两人情同姐妹。而在六十年前的案件中,因为纪娴山丢失证据,被污蔑为毁灭罪证。其中纪娴山被贬到七灼峰来,而阿洛被发配到远在北海的鹿州岛。鹿州岛生活环境极差,阿洛撑了不到十年,死掉了。
这条线索又断了。
华智仅有的兴奋,都变成了担忧,他盯着桌上跳跃的烛火,若有所思。
太阳照到桌上,再爬上他的指尖。
这时,他的传音石动了,是无极真仙来问进展。
华智如实禀报这两日的情况。
还没说完,无极真仙恼怒极了:“这个纪娴山真是不知好歹,三催四请那么多回,她就是不听。她就算再怎么怨仙界,也不该渎职。只要她还是仙界一员,就当义不容辞。”
华智沉默了一会,缓慢道:“纪仙子应当也有她自己的缘由吧。”
“你不用帮她说话,能有什么缘由?”无极真仙哼一声,“可惜那妖族族君明炤也是异常顽固,非要纪娴山参与其中。与他好说歹说,丝毫不肯退让。”
华智低下头去。
无极真仙仍旧愤愤不平,敲着桌子道:“就因为这两个人,把简单一件事闹得所有人都不爽快。现在天庭里众位仙君不嫌事大,纷纷闹着直接开打。”
华智赶忙劝告无极真仙,他明日会与师父云渺真人见面,商讨办法。
无极真仙这才熄了怒火,最后劝告一句:“明日是最后的机会,务必要成功。”
华智望着窗外,阳光被一片乌云遮蔽。
忽而有种不详的预感。
掐指一算,确实会不顺,就是不知道哪里不顺,会因为什么人或事不顺。
难道是师父云渺真人有事,今日午时来不了?
要不直接去找纪娴山摊牌,尽快解决此事,免得夜长梦多。
华智赶忙起身。
午时见师父云渺真人之前,先去巡音阁找纪娴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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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华智相隔不远的正厅内,彦霖仙君头疼欲裂,昨晚喝酒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