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安诡闻集(117)
他从马背而下,看着凤冠霞帔的慕荷由丫鬟搀扶一步步走下花轿,和她以一根红绸子相连。
郅晗看得入神,但分不清她是在看这场婚宴,还是在想其他事情。
整个仪式流程繁琐,拜完天地后已经进入夜幕了。
有人走在沈康面前低声说了句话,让他面色一沉立马起身往门口走。
“徐阁老您来了怎么不直接进来?”沈康大步走上前,领着他往里走。“让您在这外面等着,实在不好意思。”
徐殿笑着说:“今天是令郎的大喜日子,你忙也在情理之中。我是来送贺礼的,让你特意出来接我,也不知道打扰了没有。”
“怎么会打扰,阁老能来参加犬子的婚宴,是沈家的荣幸。”沈康说。
沈康在前面带路,听见徐殿问他,“听说颜鹤也从肃州来了?”
“是。”
徐殿冷哼了一声,“肃州那个穷乡僻壤被他治理得有模有样,陛下打算把他调回京城来了。”
“是么?”沈康象征性回了句。
到了婚宴场地,沈康指着主桌主位,“阁老,您坐那儿吧。”
徐殿还没坐下,看见不远处颜鹤正牵着一个人往外走,眼睛不由得眯起来。“那是颜鹤和谁?”
旁边的手下开口道:“那人叫郅晗,曾经是千机阁的杀手,也是……黎州人。”
黎州两个字让徐殿的神经立马紧绷,他摩挲着手持珠,绕有玩味地说:“黎州来的?郅家人?”
第 67 章
徐殿一招手,手下便俯下身子。他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查清楚了吗?她真是郅家人?”
“阁老,查清楚了。根据黎州志记载,郅家夫妇有个女儿,现在正是十七八岁的年纪。”手下说,“当年您让我去黎州时,残存的火场里并没有发现孩童的尸体,她还活着。”
他微微颔首,语气不由得加重。“当年郅兄于我有恩,如今他还有血脉留存于世,我也该报恩了。”
思索良久,他说:“去,明天将她带来府上,我认她做义女,将来也好嫁个好人家。”
“您是首辅大人,给她加上这层身份,会不会太贵重了。”手下字斟句酌说道。
徐殿摇头,一脸愧疚。“以前我不知道她的存在,倒也就不管了,如今知道了,是该管的。这些年她肯定吃了不少苦,都是她该得的。”
“可……”
“就按我说的去办!”
“是。”
手持珠被他盘得锃亮,他握着手串低吟,“原来你还有血脉留在这个世上,放心,我会替你好好照顾她的。”
*
送走宾客之后,沈府重归平静。
洞房里喜烛燃得正旺,剪影倒映在贴着囍字的窗户上。
沈商陆由喜婆推着往屋里走,门被打开后,他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床沿边上的慕荷。盖着带有手工刺绣的红盖头,一身红衣奢华极了。
他握着喜称,轻轻挑起慕荷头上的盖头。
红盖头落地,四目相对相视一笑。
砰砰砰——
震天响的敲门声吓得沈商陆一惊,手上的喜称猝不及防落在地上。他走过去开门,看见门口站着的人咬牙切齿地说:“云舒,你不是去送客了吗?”
“少爷,我也不想打扰您洞房花烛的,是少夫人让我去打探消息。”云舒实话实说。“这不,我一得到消息就立马赶过来了。”
沈商陆一听,脸色更沉了。“你到底是谁的人?”
沈康一句话他能奉为圭臬,慕荷一句话他能鞍前马后去办。唯独对他的话是一句不听,偏偏要和他反着来。
云舒自知理亏,轻声说:“是少爷您的。”
“你还知道你是谁的人啊!”沈商陆一字一顿地说。
云舒低着头解释,“老爷威压我一个下人哪敢不从,是迫不得已。至于少夫人,您既和她成亲,那她也就是我的主子,主子有命我哪敢不听。”
他的话精准说到沈商陆的心坎上了,于是朝他一挥手,“算你还有觉悟。”
慕荷从床边坐起身,按着沈商陆的肩,主动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是我让他去的。”又顺道拿起桌上的苹果啃了一口,囫囵道:“云舒对你一片赤胆忠心,你总比我清楚吧。”
沈商陆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
云舒想起来今天的来意,在门口四下张望后关紧房门,如实相告,“我按照你们说的话去了那些地方,但几乎都荒废了,更别提能住人。”
“啊?”慕荷一脸震惊,“没道理啊,地址是从我爹那里打听来的,怎么会这样?”
云舒摇头,片刻后又补充道:“不过有个地方比较奇怪,屋里屋外杂草长到半人高,我却看到有人往里走。”他摇了摇头,“暂时就知道这么多。”
“什么地方?”
“城北公馆。”
沈商陆轻声重复了一遍,“城北公馆是专为不住在京城的皇亲国戚提供住处的地方,但是在十年前就不投入经营了。”
慕荷反应迅速,默契地和沈商陆对视。
站在旁边的云舒及时退了出去。
“难道何铭住在城北公馆?”慕荷恍然大悟,“那儿荒废了这么多年,怪不得能在京城里查无此人。”
沈商陆叹了口气,摇头道:“其实也不尽然,类似这种荒废的场所会容纳许多无家可归的人。”
“不论如何,我们明天一早先去趟城北,亲自去看一眼。”
“嗯。”
“那今晚是不是可以不用想这件事了?”
“嗯。”
话音刚落,蜡烛被瞬间扑灭,失去烛火照耀,整个房间暗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