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月(14)

就在她以为自己逃无可逃时，从黑暗中却出现了一个身影。

以为自己要落空的瞬间，他一把接住将要摔倒的她，借势一个转身，避开迎面而来的刀光剑影。

她看清了来人是谁，竟有些泫然欲泣，心头暖流上涌，一剎那无比安心，既大为意外又满是喜悦：“是你来了。”

裴朗本因街上人往来众多，却不见可疑踪影而愈发惶恐，可他也明白，此刻必须冷静下来，既然对方当街便掳走了人，为不引起周围人怀疑，应是就近找寻小巷暗道而去。

上元夜明月圆，借着光亮，他居然注意到了附近小巷口地上似乎隔一段便有两个小烟花，起初他以为只是孩子玩耍留下的，可一细想却又不对，孩童所剩也不该仍下如此数量规整的烟花。

他心头闪过一丝可能，会不会是阿玥留下的？

既无更好的办法，不如就顺着这踪迹找寻。

直到他到河岸附近，望见天上的烟花，他一瞬也未多想地向那处赶去，竟然真的让他找到了阿玥。

当她跌入自己的怀抱时，他只庆幸天意仁慈。

他在她耳边温柔嘱道：“小心，待在我身后。”

他侧身闪过后，一掌劈向为首男人的后颈，那男人未收住前倾之势，直直地往前倒去。

紧跟其后的两个男人也举刀冲了上来，裴朗微向后仰，避开剑落之势，斜身顺势下蹲，一招扫堂腿攻其下盘，一人重心不稳地倒下，另一人见状挥剑横劈过来，裴朗急速后退几步避开剑锋，跃至其身后借力踢倒此人，趁其未转身时夺过其剑刃，感受到另外二人逼近，突然横剑回转，以极其潇洒流利之姿，将剑锋划入二人腰腹。

他辗转腾挪间，三人皆已因疼痛倒地。

他将剑锋指向地上之人，转头问阿玥：“他们为何要抓你？”

阿玥叹道：“是秦家老爷……我那个父亲，派来抓，抓我回去的。”

他点点头，对那三人冷厉道：“你们带不走她的，这次我可以放过你们，回去后找个理由回禀你们老爷应该不难，若再让我见到你们，我不介意取你们性命。”

那三人面面相觑，似是真的畏惧了，缓缓起身离去。

待三人走后，阿玥像是一口气终于松懈下来，却显得此刻背上的疼痛更甚，竟已经有些直不起腰。

裴朗见她身形异常，忙问：“你怎么了？”

她手抚着肩，皱眉道：“我，我后背上……”

裴朗望向她后背，见衣料已裂开，一条长贯背部的血痕赫然在目，他略一思忖，蹲下身：“上来，我背你回去。”

阿玥有些赧然：“这样似乎，不好……”

裴朗知晓她的担忧，安慰她：“事急从权有何妨，快上来。”

阿玥迟疑了一瞬，若再扭捏也不合时宜，便轻轻趴到他的背上。

当二人行走在暗处时，默契地互相没有言语，直至回到主街道上，依旧是灯影憧憧，光彩摇曳，往来人声不绝于耳。

这一晚，发生了太多事。

二人历经了此事后，不知为何倒是生出了一些相处时的奇异不自在感。

她不禁问道：“少爷如何，找到我的？”

裴朗轻笑道：“阿玥，你该感谢自己的聪慧，若不是我看见你留下的记号，后来又有天上的烟花作指引，我多半也要一筹莫展了。”

她亦微笑：“我本是，没，没抱着有人能看到的指望的，没想到……”话及此，她却没有再继续。

裴朗一愣，而后侧首：“别怕，已经安全了，你放心。”

阿玥伏在他背上，背上的伤口疼痛似是好受了一些，心中却贪恋着这短暂的温暖，趁着他无法看她，她难得地光明正大地望着他许久，患难相救，恍惚间难免生出一些依恋。

她无法告诉他，也不想告诉他，只这样，便已经十分满足，她环着他肩颈的手暗暗更紧了一些。

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侧头问他：“怎么了？是不是伤口更痛了？”

阿玥仿佛是被人捉住心思般，收住念头，慌忙掩饰：“是，是啊……”

裴朗柔声道：“坚持一下，我尽快回去。”

不过他感受到了她的动作，像是亲近他了一些。

他心内得意，真好，以后我就要多多关心她。

不知不觉已快靠近裴府，阿玥轻拍他的肩头：“少爷，放我下来吧……”

裴朗顿了顿，望着远处的府邸，轻声道：“已经到了啊。”

说完便慢慢蹲下让她下来。

一直不安地在门口来回踱步等待的若云睁大眼睛看见不远处的两人，一下子跑了过来，从裴朗手上接过阿玥，语中带着呜咽：“阿玥，你可急死我了，我总算等回你了。”

阿玥笑着安慰她道：“傻姑娘，别伤心，我，我能平安回来要多亏了…你的小烟花呢。”

若云“啊”了一声，阿玥示意她回去后再细讲。

若云这才注意到阿玥后背的不对劲，向裴朗行完礼后忙搂着她走向后院下人房内。

朱雀桥

屋内。

烛火映照下，若云正给趴在床上的阿玥清理伤口，血已干涸，与衣物黏在一起，因而每撕开了一些，都会牵扯到伤口血肉。

阿玥疼得频频皱眉，不时嘴边会漏出“嘶”的声音。

若云看着她，有些心疼：“你别忍着，太疼就叫出声来好了。”

阿玥闷闷道：“我习惯了，再，再说比起心中的…不舒服，身，身上的小伤算什么？”她想过秦家会找她，但并未想到为抓走她，秦家人可以毫无顾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