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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泉月(7)

作者: 皎月记 阅读记录

随后便用熟悉的动作抚着她的发:“姐姐希望你能有个好运气,若他日真落入无奈境地,也要抓住机会,拼尽全力逃离。”

阿玥心内酸涩,眼中泪珠瞬间汹涌而出,扑到姐姐怀中,紧握着她的手:“我会的,姐姐放心。”

姐姐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未有气力多语。

当晚她再次跑到父亲面前,愤愤道:“爹,您难道看不见姐姐如今的模样吗?再逼着她,她会死的!”

父亲此刻心乱如麻,头痛欲裂,化为一声怒吼:“给我滚出去!”

阿玥却死死抓住了他的衣襟,目眦欲裂:“您好好看看姐姐吧!”

想着病倒的父母与终日哭泣的妻子,再想起邻里间那一句句“这哪有做别人媳妇的跑回娘家不肯回去的?”

“可不是嘛,真是让人看笑话哟!”

“女儿啊就该教得温柔贤惠,哪能脾性如此大?”

“怕不是做了什么坏事还是错事的不敢回婆家了吧?”

“谁知道呢?也不是没这可能,要我说啊,这看着也是书香门第,怎的教出如此不守妇德的女儿?”

此间心头种种情绪已汇聚到极点,再望着眼前这个女儿双目赤红的样子,怒从心起,终究没有忍住,扬起手重重拍到了她的脸上。

秦玥瞬间呆住,剎那听不见周遭任何声音,愣了许久才回过神,看向喘着粗气的父亲,她不发一言,也未掉一滴泪,只垂了垂目,转身便跑开了去。

远处,秦琬倚着门,神色凄惶,转而抬头望天,可是天也被这楼阁分割,只看得见小小一部分。

她绝望地笑了,心中思虑已定。

翌日,当父母再次来劝说秦琬时,她已自梳洗了一番,容貌依旧美丽,只是明显憔悴了。

姐姐同意再回到那个婆家。

阿玥震惊地跟在一群人身后,看着姐姐出门。

秦琬回首看了看她,眼中只有平静,面色毫无波澜。

阿玥心底再次腾起巨大的恐惧,作势便要冲出去,却被母亲拉住,她回头,见母亲亦神色哀痛,对她无奈摇头。

她双目转为呆滞,缓缓跌坐在地上。

这些变故发生后,秦家已显露出了衰败之相。

父亲与嫡母便迅速着手为她谋亲事,不知他们在外做了何事,当父亲再次来她们母女屋内时,冰冷告知的便是她将要嫁去的人家。

一向温柔坚强的母亲听得那户人家的情况后,再无法忍耐:“那陈家老爷今年也四十有余了,我听闻他脾气不好,你竟然让女儿去做这半老之人的续弦?”

父亲淡淡道:“陈家不止是郁州名门望族,那是连京中都有人的,虽有些委屈阿玥,但她嫁过去,对咱们秦家是百利无害!”

母亲冷笑:“咱们秦家?老爷竟还把我二人当作秦家之人吗?”

父亲并未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女儿的婚姻,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母亲“哼”了一声:“那我这个生母也绝不同意!”

父亲大笑:“你也知道自己不过是妾室,有什么资格来决定阿玥的婚事?”

母亲面色倏地变得极苍白,胸口剧烈起伏,却未能说出话来。

父亲轻拂了拂袖便离开了。

秦玥在门外一动未动地站了很久,如今听完这些,笑不出也哭不出,只是心中有个念头开始愈发清晰。

突然有轻轻的“噗……”的一下,却如雷声般砸在心上,惊醒了秦玥。

她立刻转身奔进屋内,只见母亲跌坐床边,唇畔有刺目的血色,衣襟上的鲜红像盛开的花。

那样的寒冬中,母亲的身子变得愈发衰弱,人也迅速消瘦。

初春到来时,惊天噩耗传至,姐姐死了。

她曾经那样明媚动人的姐姐,死在了夫家。

从那以后,嫡母整日将自己关在房中,父亲更是变得愈加阴沉易怒。

随之而来的,便是尽快议定了她的婚期,就定在五月初夏吉日,说是要越快越好,若是这女儿生母先去世,便就是不吉之兆了。

她已心寒意冷,也全无心思去管这些,因母亲已重病卧床不起。

在母亲最后的这段时间里,她只想一切都亲力亲为、衣不解带地照顾。

巨变就发生在成婚之日,此前家中所有人都未见有何异常,甚至还有仆人记得婚前一日秦玥还在厨房里煮着粥。

五月十日清早,有下人推开这对母女的屋门后,惊声尖叫传遍了整个秦家。

屋中,只有一个死去的枯瘦女人,脖颈处被尖刀割出一道深深的口子,血流遍地。

而那个秦家的女儿,已不知所踪。

阿玥想着往事,不觉有些失神。

裴朗看着她的样子,似是有些不好意思一般挠了挠头:“抱歉,让你想起从前之事了吧?”

阿玥“啊”了一声,未曾想到他这样一个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少爷还会对侍女道歉,便立刻摆了摆手,在纸上写下,“如今还活着,我已很幸运。”

裴朗虽略有疑惑,却只点了点头,倒也没想再多问,而是往圆桌处走去,坐于椅上摸了摸自己的腹部:“方才只顾着问你,才想起今日午间还未进食。”他望着地上打碎的碟子与点心,然后向着阿玥轻轻眨了眨眼,狡黠一笑道:“快去给我再拿些吃的来。”

阿玥被他的样子逗笑了,欠身致退。

因父亲的叮嘱以及将近年关的缘故,裴朗这些日子大多时间只得待在府中。

于是,日子便变成了上午读书,下午习武。

在书房读书时,阿玥发现裴朗总是看着看着就心不在焉或者犯困了,她也甚是疑惑,便“问”了问他,他双手交叉于颈后,靠着檀木椅背慵懒答道:“这里有关兵法的书籍,本少爷从前就已读过了,再说,行军打仗时并不可死记书上之法,更该随机应变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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