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良打工人(166)
这间公寓的客厅不算大,只有十多个平方,此刻挤了三个人,却没有一个人企图开口打破沉默。
也不知过了多久,“滴嘟”——
指纹锁解锁的声音响起来。
陆羽的心提到嗓子眼,脚还没离开沙发,身体已经扑了出去,差点又摔倒,被陈弦用手提了一把才提正身体没有摔倒。陆羽冲向门。另外两个人的目光也都死死盯住客厅的大门。
有来有去的说话声传来。
……
“这是妹妹的房子,我们不能这样不敲门就进去。”
“哎哟,大白天的,你怕什么?”
“妹妹大了。再说还有小谢——”
“你不是买了礼物吗?正好给两个孩子送来。”
“妹妹,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都是你哇啦哇啦说个不停,妹妹肯定听到了。”
……
是托着行李箱的爸爸妈妈。
陆羽这才想起来,今天是妈妈爸爸回国的日子。她本来和小谢说好去机场接机的。结果却忘了。爸爸妈妈一定是因为在机场没见到人,电话也打不通,担心女儿出事,家也没回就往女儿家赶。
世界喧喧嚷嚷。
有些人来,有些人往。
这个家来了好多人,却没等来最想见到那个人。
在这一刻,陆羽好像接受了那个她不想接受的事实。
她的星火弟弟回不来了。
他被困在了她亲手设计的“孤岛”上。
陆羽再也坚持不下去了。
有人说,妈妈爸爸是这个世界最小的岛。在海上漂泊的旅人只要看到那座岛上灯塔的光,就会知道,他的港湾、他的家到了,结实的肩膀和温暖的胸膛会让他卸下身体的疲惫,解除精神的伪装,痛痛快快发泄一场。
陆羽扑向自己的妈妈。
比寒冰还要脆的伪装“咔嚓咔嚓”碎了,她打嗝,抽噎,声嘶力竭,拼凑不出完整的语句,“妈妈……我……把……他……弄丢了.......”
妈妈爸爸什么也不问,只用抚触先安慰女儿。直到陆羽晕倒在妈妈怀里。陆爸爸拦腰抱起陆羽,和陆妈妈搭坐陈弦的车去了医院。Lunar留在公寓里,她说她在公寓等着,她哥可能会回来。
医院里,陆爸爸一直对陈弦说“谢谢、麻烦、有劳”。
陈弦在医院走廊里靠着墙,无视禁烟标志,一根又一根吸着烟。
陆羽住了三天院。
开始的时候,陆羽神志不清,她不断做梦,然后,又将那些梦忘掉。有些时候,她会恢复一些精力,努力撑开细细的一条眼睛缝隙。她会看到头顶刺眼的白纸灯光和窗口被风吹动的蓝色窗帘。然后,她又自愿陷入沉睡,不愿清醒。
陆羽在昏睡中会听到妈妈的哭泣。
……
“妹妹,起来玩电脑吧。你不是最喜欢吗?”
“妹妹,你爸爸给你做了排骨年糕。”
……
世界上最小岛上的灯塔不断旋转信号灯,终于唤醒了迷失在惊涛骇浪中的小舟。
这三天内,所有人都没有找到谢崽崽。
世间这般大,他似乎找了一个只有自己才知道的角落待着,如果他能归来,这个角落将不为人知,如果他不能归来,这个角落也将永远不为人知。
这个人来的时候莫名其妙。
走的时候连句道别的话也没有说。
陆羽。想告诉他,她的第三个愿望。
那是有点浪漫色彩的愿望。
她向灯神许愿,能在伦敦大雾的煤气灯下,有街边的流浪小提琴手伴奏,和相爱的人跳一曲华尔兹。
现在想想,真是不切实际、幼稚。
她应该许愿——
天长地久的。
第75章结局
战火、硝烟、死尸……
在陆羽出院后不久,她主动加入了一场由所有星火玩家和钢琴师参与的战争游戏。
这就是极星口中所谓的“彩蛋”。
极星把掌握的所有芯片序列号的玩家和钢琴师抛入同一个战场,分为不同阵营,让他们厮杀,并告诉他们,只有杀完敌方的最后一人,赢的人才可以离开游戏。而在游戏中阵亡的人在现实世界会脑死亡。
极星在被困“孤岛”后,依然继续着他的疯狂游戏。
陆羽是唯一一个没有被他掌控序列号的玩家,但她自愿加入了游戏。游戏中,她亲眼看到了那些血肉模糊的尸体,见证了战争的残酷和生命的脆弱。
这个游戏的天空有块巨大的数字屏幕闪烁,上面的数字代表着还存活着玩家。每一个玩家死亡,空中就会响起一声礼炮。每分每秒,都有礼炮声不断在耳边响起,而那个数字也在不断减少。
陆羽身上的护士服已经被血染红,她路过一个飘着烤肉味的战场,朝着一条无人小路走去。眼前,一只黄色的小蝴蝶突然展翅而飞。她追着蝴蝶而去,嗅到冷杉、蘑菇和花粉的味道,感觉踩在软绵绵地踩在泥土上。她的左右两侧是树林,脚下是长着青苔的林地,路的尽头是一座古朴的小教堂。
陆羽踏上石阶,教堂楼顶的铜钟“咚咚咚”震颤起来,教堂大门在一瞬间打开,琉璃彩瓦直射入万丈光芒,圣光之下一座圣母抱子像神圣地竖立着。
陆羽站定在圣像面前,低头,闭目,双手握拳,抵在下巴上,她没有祈祷,只是享受这片刻的安宁。
恍惚中,她好像听到小谢的声音。
他在说:“陆羽,我在无尽的时光里,总是觉得很寂寞。”
陆羽睁开眼睛,望着神圣的圣母像,喃喃:“你回溯百年来见我,就是为了让我杀死你?”
圣象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