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良打工人(60)
小谢妥协了,安静地躺到陆羽身边。
一整晚上,陆羽每半个小时都吐一次。每一次,小谢都是先知先觉地从床上蹦起来,等着陆羽虚弱地跪在床上,双手快速在她腹前交迭,反着将她抱起来,就像是父母抱着调皮的小孩往浴室冲锋。
小谢会用手臂托住陆羽的肩,她自己不需要用劲,只要把自己全部托付给小谢。她不会摔倒,不会把头塞进马桶,呕吐物不会沾上她的衣襟,头发被他拢在脖子后。吐完了,他会把她放到肩上,拍着她的后背,让她缓一缓。他不厌其烦地把水杯装满,让她漱口。最后,又将她抱到床上睡觉。
早六点,陆羽的手机闹铃一如既往响起。
陆羽醒过来,一翻身,就看到一张正在沉睡中的脸。昨晚的事一下子如洪水猛兽一样冲进她的脑袋。
昨晚——
她是如何狼狈不堪且不说。
她好像,主动邀请小谢上床了!
草!
草!草!草!
陆羽蹑手蹑脚下床,赤足一落木地板,就发现宽大T恤的一角塞在蕾丝内裤的边里,她一整条腿都裸着。她的腿微微一转,大腿内侧一丝丝泛凉意,贴了块从内里泛出黑色污渍的纱布。她把食指插入纱布,刮了点药膏下来放在鼻子下嗅——是上次的烫伤膏药。
小谢倒是会现买现卖。
很会涂,很敢涂嘛。
陆羽赶紧把T恤扯出来,任凭她怎么拉扯皱皱的衣摆,T恤只堪堪遮住她的臀部。
T恤里也是空荡荡的,她双手抱住胸,中央空调的冷风从出风口吹出来,那冷风像是一只温柔冰冷的手,一触肌肤,令她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
这是件被洗衣机蹂躏过无数次的居家男士T恤,洗衣液、消毒剂、柔软剂、香薰液一次又一次腐蚀棉质衣料,经纬线早就稀疏得比生宣纸还要薄还要透。
昨夜那样多的肢体接触。
就算他有心要做正人君子,那样激烈地吐,衣摆这里掀开一角,那里卷起一段,怕是早就春光外泄了。
陆羽抱着胸,踮着脚,蹑手蹑脚想要走出小谢的房间。
“陆羽,你一晚上没睡踏实。最后一次吐在凌晨四点,全是清水。要不要今天请假?”
小谢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陆羽想到她此刻弓着背,T恤后面肯定掀起来短一截,她可不想青天白日再让人看她的蕾丝内裤,立刻转过身,用两只手拼命拉T恤的衣摆,“不用,我没那么娇气!”
客厅的落地窗阳光正好,射进屋子,她整个人都是透明的。
陆羽不知道。
幸亏她不知道。
陆羽看不清小谢的面容,她脑袋里满是那句“会用吧?”
酒让她像是坐了一次摇曳的船,害了严重的晕船,但就算这么难受,她还想着那些事。可见,以酒为借口发生的关系有多少是出于主观意愿。
要是真的做了,她不会后悔,但绝对会像恶人先告状般给小谢筘上“趁虚而入、占人便宜”的罪名,耍赖皮、胡诌,反逼着他哄:“对不起。”
可他偏偏拒绝了。
这下丑的只有她。
一个居心不良、欲求不满的姐姐形象。
草!
陆羽冲出房间,以最快的速度洗漱换衣服,赶早上的地铁去上班。
晨会开始的时候,所有员工站成一排,陆羽感觉到手机在口袋里震了一下,她悄悄拿出手机,快速扫了一眼屏幕。
小谢:你的内衣要手洗吗?
小谢——
绝对是以电流激活全身零件的钢铁理工男。
第29章我是星火,我无所不能
陆羽把手机在口袋里掀开一个角度,单手打字:谢崽崽,你别得寸进尺!
陆羽打着字,嘴角不自觉泛起笑。她现在这个动作让她想起学生时代——在课堂上——在课桌板下——用翻盖手机偷偷告诉暗恋的男生,中午要吃炸猪排。
陆羽回复信息的时候,才发现昨晚她发了好多语音给小谢。绿泡泡像是连发的弹珠,长的有十几秒,短的只有一秒,大概有二十多条。
什么时候发的?
发的什么?
她怎么不记得了?
“二季度我们的对公存款少了……人民币,在分行排名第5,较一季度排名下降2位……三季度马上也要结束了,每个人再把手上的客户抓一抓……再跌下去……我就要去督导了。”
“小陆!晨会期间,别玩手机!”
被行长吼了一下,陆羽把手机塞回西装背心的口袋。
哒哒哒——
清脆的高跟鞋声音从后方响起。
陆羽从排排站的队伍里歪过头,看到娇经理一边将丝巾往口袋里塞,一边走到她身边,她定定悠悠地坐到后排的客户椅子上,听晨会。
其实,陆羽也还在宿醉,见娇经理开了先例,就干脆也一屁股也坐了下去。行长瞟了两只菜鸡一眼,并没说什么。
陆羽抽空听了一下语音,都是嘈杂的环境音,也听不出什么名堂。
大概是她不小心碰到的吧。
没什么要紧的。
临近下班前,陆羽看到理财柜的小周妹妹从她办公室的门口走过。陆羽的办公室是二楼的第一个房间,再往里去,就是贵宾室——一般锁着没人,再往里就是行长室。小周妹妹看来是被行长叫进去了。才过了十分钟,就看到小周妹妹低头从门口晃过,眼角红红的。
陆羽正好没有客户,拿起座机,拨通了内线。
小周妹妹接了。
陆羽问:“被骂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阵,一个沙沙糯糯夹杂着浓厚的鼻音道:“嗯,行长说我业绩全分行垫底,要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