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归去(106)

眠月沉默片刻：“这倒是。可是万一真的出了什么事，可该怎么办？”

云川一笑：“实在不行的话，我们也是知道跑的！”

眠月忽而想起青龙君所言，问道：“阿云，你现下……如何？你怎可替人承受天罚之力的？”

“我无大碍。”云川道，“之前学了些新东西，没想到真还有用。”

眠月不放心，指尖青光亮起，朝她额心点来。云川却侧头避过，抓住眠月手腕，仍是微笑：“这就不必了吧？”

扶樾面上也浮起一层忧色：“那毕竟是天罚。当真没事？”

“当真没事。”云川点点头，“我们回吧。”

忽有什么奇怪声响从头顶传来。三人蓦然抬头一望，天穹上赫然现出一道不知几千里的裂缝。可还未及三人反应，那道裂缝又已然合上，仿佛不曾出现过一般。

正如上次眠月所见。不过这一次更近，看得更加真切。

虽只是一瞬间的事，三人皆确信绝不是错觉。那裂缝之外，深不见底的黑，寂静，绝望，只匆忙一眼便让人心间油然生出莫大的恐惧。那恐惧如此真实，半分也假不得。

天界三大重器残余的神力尚在苦苦支撑着天地规则正常运转，一次又一次阻止这道裂缝蔓延下去，又一次一次极力将此裂缝合上，护佑三界平安。

三人望向那片天穹，恍惚觉它此时薄如一张纸，而她们，还有三界一切生灵，是纸上一个个字符。

旧日里这张纸存放在安全之处，字符间虽有联系，更多作独立观。而如今这张纸被弃在瓢泼大雨之中。

一体的，脆弱的。

扶樾叹息：“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遥遥望见吞云池，眠月便见天君已在此等她。她略一吃惊，连忙加快速度。

“去了万木林那边？”

眠月点点头。

天君望向万木林的方向：“天地异动正是从那边开始的。你此行所见光景如何？”

眠月道：“万木凋零，规则残缺，天穹摇摇欲坠。”

“果然如此。”天君面上不见什么波澜，切入主题道，“我反复思量，觉得有一人去人间最为合适。只是此人，也是你亲友。”

眠月心头微微一紧：“姊姊不必避讳。是谁？”

天君道：“鹓鶵君最为合适。”

眠月垂下眸：“如此说来，四妹她确实适合……”

凤凰君还在时，神职本为掌人间福德，是鸾凤林五姊妹中唯一一个有实职之人。近万年来，三界天地始终孕化不出新的神祇，凤凰君的空缺想来也等不及天地来填上，鹓鶵君便自愿承担起凤凰君的旧职，对人间境况多有了解。虽得不到人间供奉，她倒也甘之如饴。

而从实力上来看，画音在当今整个天界中也属上游，虽算不得顶尖，倒也差不了太多。

若是她持悲天印降临人间显化出了本体，浑身金灿灿，任谁来看也是瑞禽中的瑞禽，也不必担心人间百姓受到惊吓。

如此，方方面面，确为优选。

天君叹气：“此事确实凶险，你与她协商更为合适。”

眠月眼中闪过一丝不忍：“我明白。四妹也会明白的。”

天君点头：“好，我且等你消息。一切遵循她自己的意见，若她不愿，我再另外寻人便是。”

目送天君离开，眠月低头向吞云池望去，斟酌着要如何向画音谈及此事。

“我都听见了。”

眠月愕然回头，画音立在不远处，看不出是忧是喜。

“四妹……”眠月神色复杂。

画音道：“我知道，一定是与天地将倾之事有关。不管如何凶险，我都愿意。愿闻其详。”

眠月便又将此事复述一遍，画音越听越忧：“如此说来，最危险的还是三姊你呀。”

眠月轻笑：“阿扶帮我取了些春生泉，我倒是有保障了。”

“春生泉？”画音微惊，“那东西真能取到？”

眠月点头：“所以不必担心我。四妹，悲天印并非寻常神器，由人驭使用以维持天地规则更是史上未有之事，不知是否会有预料外之事发生……”

画音打断她：“阿姊，我都明白的。”

眠月一顿，又踌躇着道：“我会想办法再寻一人来助你……”

“我们也去。”

鸑鷟君紫竹、鸿鹄君千泽二人平日里从不曾往吞云池来，不知何时竟也来到此处。

眠月心下一颤：“你们什么时候也来了？”

画音微笑：“其实我们是一同来的。近时天地将倾之事人尽皆知，见天君姊姊来此，我们料到她是为此而来，心中难免关切，故而都聚了过来。我们也并非故意要偷听三姊谈话，还望三姊莫要介意。”

眠月到底有些为难：“如此一来，所有人都与我同去涉险……”

紫千二人走上前来：“我们本就是亲姊妹，神力自有相通之处，一同出手再合适不过。我们既已知道此事，总不能再装聋扮哑，眼睁睁看着你俩赴险无动于衷。更何况，你们是为三界赴险，我们更不能，也不愿意袖手旁观！”

语罢，紫竹手中纸笔一现，毫不迟疑郑重写下几句，折作纸鹤，向天君离开方向放飞去。

眠月动容，眸光闪动：“这样的话，既然我们现在都在这里，我便先将驭使悲天印之法教与你们。”

三人齐声：“好！”

破天门

一式一式学过一遍，又一式一式教过一遍，其中关窍自也摸得熟了。

待几人习得，一一离去，眠月便回到屋中，片刻不歇将驭使之法连同自己所悟记下。整理得条理清晰直白易懂了，又仔仔细细誊抄作三份，折成三只纸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