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他发动车辆，转动方向盘。

在地下车库停留三个多小时后，黑色卡宴终于驶离。

而楚兮晚的那辆柠檬黄跑车，仍旧安静地停在它的专属车位当中。

汽车发出的轰鸣声吵醒正处与睡梦里的白炽灯。

轮胎从车库门口划过时，明亮的灯光随即洒满了整个车顶，仿若被黑暗浸透的夜空，星辰满布。

只不过这个场面并没有持续多久，车影汇入霓虹闪烁的街道，逐渐变成一个黑色小圆点，再也寻不到踪迹。

良久，一道修长立挺的人影从被黑暗笼罩的圆柱中走出。

他眼神直直朝向黑色卡宴驶离的地方探去，久久未能收回目光，眼睛也不曾眨动一下。

直到眼角泛起骇人的猩红，许璟才像活过来了似的，有了动作。

他狂怒无能地薅了几下自己的头发，然后一拳砸在旁边的圆柱上，仿佛一只长期困于牢笼之中的野兽，想要挣脱，却又没有一点儿办法。

最终只能躺在一片血肉模糊之中。

“为什么你还是选择了他”

“晚晚，你能不能……回头看看我。”

“我到底哪里比不上他。”

——

车窗外的街道场景如同电影画面般一帧帧从眼前闪过，楚兮晚悠闲地靠在椅背上，不时趁等红灯的间隙，握着谢斯遇修长宽大的手掌把玩。

“谢斯遇，我好像真的要因为你把小三这个身份坐实了。”楚兮晚语气中带着几分外显委屈，脸上表情确是笑盈盈的。

面前红绿灯还没变颜色，谢斯遇抽空望旁边看了一眼。

开口时，字里行间全是正经之意。

“没有，你不要妄自菲薄。”

说完，谢斯遇声音骤然截住，眉宇微微皱起，看起来好像有点儿犹豫。

深吸了一口气之后，顿了顿，又道：“我已经和楚韵宛分手了，我们之前也不是正常的情侣关系，只是名义上的。”

天知道谢斯遇在心里做了多久的心理建设，才鼓起勇气说出这番话。

本来打算在确定楚兮晚对他的感情过后，保证她会回到自己身边，再将事实全盘托出。

可是现在看见她笑靥如花的小脸，谢斯遇心中的顾虑悉数消失。

哪怕楚兮晚最终还是决定与他分离，哪怕之前的苦心经营全部毁于一旦，他都不在乎了。

他不愿意让她用‘小三’这个字来贬低自己。

但偏偏天不遂人愿。

正当谢斯遇做完心理准备，张口说出一个‘我’字之后，旁边传来一阵发动机轰鸣声。

之前楚兮晚说车上太过闷热，想要透透气，顺便也散一散两人制造出来的潮腥味，所以这会儿黑色卡宴的车窗是打开的。

冬日凛冽的寒风携着轰鸣声轻易钻入二内，响亮而持久，完完全全盖过谢斯遇说话的声音。

楚兮晚的注意力也被外界声响分散。

眼睛瞧着谢斯遇的嘴巴在动，却无法听清他说的内容。

眸底弥漫着浓郁的迷茫之色，而后开口询问。

“谢斯遇，你刚刚说了什么？”

“刚才噪音太大了，我听不清楚。”

她的眼神十分诚挚，没有掺杂半分其他情绪。

闻言，谢斯遇视线落在她一张一合的唇间。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自己有些失控造成的，她唇瓣还有些红肿，看上去有种一碰就碎的柔弱感。

引得人心生怜惜。

谢斯遇喉结上下滚动几瞬，嗓音生涩道：“我……”

‘滴滴——’

这次打断他的是汽车的鸣笛声。

后面的车辆在催促。

楚兮晚抬眸瞥了一眼路口的红绿灯，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之后，把自己的手从他手背上移开，柔声说：“先开吧，不要挡在路中间，有什么话等会儿再说。”

话题就这样被耽搁下来了。

从楚家到云鼎湾的路程并不近，楚兮晚自顾自地玩了一会儿谢斯遇给她穿的白衬衫后，便感觉有些无聊。

既然不能找谢斯遇聊天，不能分散他在开车时的注意力，那就让他在旁边当一个听众，安静地听她讲故事吧。

“谢斯遇，我是不是没和你说过，我为什么会这么讨厌冯玉霜。”

这是一个不需要他作出回答的问题。

没有丝毫停顿，楚兮晚紧接着开口。

“你专心开车，不用回答，我只是想把积郁在心中已久的故事说给你听。”

此刻她嗓音轻淡，宛若山间潺潺流下的清甜山泉水，充满故事感。

思索两分钟，楚兮晚在大脑里措好辞后，开始为他讲述自己与冯玉霜之间，从未与他人提起的恩怨纠葛。

一开始，她只对冯玉霜产生了反感情绪，还没有到厌恶的程度。

母亲去世，父亲娶新妻是既定的事实。

唯一变数不过是时间早晚而已。

蒋可菱去世不久不到三个月，楚东振就在家里设宴，迎娶新妻进门。

因为考虑到小辈的意愿，可能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父母再婚的事实，两人领完结婚证后，楚东振给了小辈们一段缓冲的事件，他没有立即大肆操办婚宴。

但楚兮晚还是将自己对于这件事情的愤怒展现在了明面上。

差点儿将家宴搅黄了不说，还天天在家中闹得鸡飞狗跳。

从冯玉霜带着两个拖油瓶住进楚家后，他们没有享受过一天安稳的生活。

虽然楚东振对楚兮晚的种种举动表示过多次不悦，但没办法，她是他的亲生女儿。

况且是他有错在先，楚兮晚占理，到后来也只能任由她去了。

直到漫长的暑假过完，楚兮晚踏入大学校园，长期住在学校寝室，楚家才得以获得片刻消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