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糖(173)
“行啊。”阮糖应声道。
正好他们可以对簿公堂,省去不少事儿。
三人来到了荆山的房间门口。
周淮煦敲了两下红漆木门,好半晌,房门才从里面被人打开。
荆山身穿一袭深色睡袍,披着厚重的外衫,眉目沉沉地望向周淮煦。
他的目光掠过他,扫向阮糖,在那个留着络腮胡的男人脸上停留一秒,很快就挪开。
荆山看上去面色如常,语气却透着点不悦。
“大半夜的,不知道两位警官还有什么事?”
“三爷不知道外面出事了吗?”阮糖冷不丁地说,“看来三爷的睡眠质量很好啊。”
荆莹莹失踪受了伤,罗英杰召集寺庙里的僧人们四处寻她。
作为荆莹莹的干爸,荆山竟能四平八稳地酣睡在床上。
这睡眠质量怎能不让人夸一声绝。
荆山沉声道:“我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不知道外头闹的动静。”
周淮煦哂笑:“既然三爷耳朵不好使,那眼睛好使吧。这个人你认识吗?”
他唇角的弧度拉直,眸中笑意散尽,仿佛被冰霜笼罩。
阮糖按在那男人肩上的手也收紧了力度,将他押进荆山的房间。
她把他扔到荆山的面前。
男人的两腿一软,扑通一声就跪倒在荆山的腿边。
荆山横眉冷对,居高临下地睨向他,嗓音极冷:“这是什么意思?”
跪在他面前的男人仰起头,双眼睁圆注视他,语气里满含祈盼。
“我听说三爷是个大善人,您救苦救难,肯定能帮助我们的,对不对?”
他双手被手铐禁锢,俯首弯腰,朝他重重地磕了个响头。
男人的额上磕出了血,但他却不加理会,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荆山。
他咬牙高声道:“请您一定要继续积德行善,帮助我们这些可怜人啊!”
这出戏唱得没头没尾。
阮糖和周淮煦听的都有些懵。
正疑惑间,男人的眼神微变,轰然起身朝荆山的方向冲了过去。
他没有撞向荆山,而是微微侧身撞上了一旁就近的柜子。
他的速度极快,撞击力度很大,震得柜子上摆放的一盏小台灯啪的打翻在地。
阮糖和周淮煦试图去阻拦,但早已于事无补。
只见那男人倒在地上,额头的正中间多出了一道鲜红的血孔。
阮糖的眼眶骤紧,赶紧飞奔上前查看他的伤势。
而周淮煦的目光投到那个木质柜子,柜子上有一颗小小的螺丝钉。
如果不仔细瞧的话,根本觉察不到。
“死了。”阮糖缓缓开口。
她的声音仿佛淌过冬夜寒潭的冰水,冷得刺骨。
荆山的眉目微微松动,语气里满是惋惜。
“这位施主又是何必呢?人生苦短,该及时行乐才是。”
阮糖半蹲在男人的尸体前,双手攥成拳,心中的愤怒一下子染红她的眼,就像喷薄的焰火要爆发。
这人身穿环卫工服,扮做寺庙的环卫工人,对此地很熟悉。
对荆山的房间肯定更加了解。
他们在她的面前演戏,将一切玩弄于股掌之间。
阮糖气得攥紧拳头,猛地站起身,双眸瞪向荆山。
下一秒,她的肩膀却被一只宽厚的大掌摁住。
周淮煦无声地凝视她,没有说一句话,但阮糖很快就读懂他的想法。
他们不能冲动,不能出半点错,不能让敌人有可乘之机。
周淮煦的眼风扫向荆山,冷声道:“今晚打扰了,希望三爷梦里不会被冤魂缠身,能够继续安睡。”
荆山没说话,只伸出手臂比了个送客的姿势。
待到男人的尸体被拖出他的房间,荆山将门阖上。
他温和的脸颊染上了厉色,眼神阴鸷幽暗,五指间捻转着随身携带的佛珠,力度大得几近捏碎。
—
阮糖和周淮煦当天夜里就下了山,火急火燎地离开普陀寺,回到警局。
他们确认了死者的信息,将这名杀手的档案都调了出来。
“王川,滨城本地人。”
“早年在一家废品回收站工作,因为犯了事差点被人砍死,在市里某家私人医院待了两年才完全康复。”
这两年时间里,是荆山的公益慈善组织给他捐了钱。
直到王川出院后,他就在普陀寺里负责收垃圾的工作。
阮糖坐在会议室里,将搜集到的线索娓娓道来。
她说:“荆山对王川有救命之恩,虽然对外两人看起来毫无交集。
但很明显,王川因为荆山救过他的命,所以死心塌地替他办事,干了许多杀人的勾当。”
当初胡博远被埋在外地的铁路大桥下,还有庄眉和秦芷卿的下落不明,肯定都和他脱不了关系。
原朗整理了一份资料递到阮糖的面前,说:“阮队,还有一件事情,我们调查到王川还有一个女儿。”
他的女儿刚满三岁那会儿,王川就出事进了医院。
当时小女孩无人照料,就被送到了当地的福利院。
“然后,她就被荆山收养了?”阮糖试探性地问。
原朗不由惊呼:“没错!”
很显然,这个女孩的身份呼之欲出,就是荆莹莹。
“没想到荆莹莹竟是王川的女儿!”
阮糖坐在人群中,不像其他人一样露出惊讶的表情,脸上更添了几分了然。
那天她在普陀寺看到王川遇见荆莹莹时的反应,他对她很在意,明显将她当做亲近的人。
当时阮糖就怀疑他俩之间有关系。
这不,答案正式揭晓,许多事情也就有了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