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糖(93)
阮糖揉了揉自己打酸的手腕,发丝半点没乱,神情清冷淡然。
完全看不出刚刚经历了一场酣战。
她懒懒散散地说:“走吧。”
他们踱步踩过休息室的地板。
江筱月没仔细看路,不小心踩到趴在地上的经纪人一脚。
那个经纪人被打得鼻青脸肿,手背还被踩了一下,痛得嗷嗷出声。
眼见江筱月他们几人要离开,他颤巍巍地抬起手,还未挪动身子,一道清冷的目光就射了过来。
他抬头对上周淮煦那双沉邃的黑眸,眼神冷厉,极具震慑力。
令他打了个寒颤,举起的手指微麻,整个人顿时不敢动弹。
周淮煦的嗓音似淬着冰霜,落在室内,有股逼人的寒意。
“你们要是想把事情闹大,尽管往外说。警局的大门敞开着,我们可以去那儿聊。”
他这段话有敲山震虎的意思。
何子岐他们做了不少亏心事,如果闹到警局去,对他的星途有百害而无一利。
经纪人的脸色发白,心里惊疑不定。
而何子岐瘫倒在椅子上,气喘吁吁,早已疼得说不出话来。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周淮煦他们离开的背影,眼中难掩恨意。
夜色如墨,街道上的灯光如织。
海滨长廊上的绿树成荫,晚风缱绻地吹拂过海面,泛起粼粼波光,汇成一副城市的斑斓夜景图。
阮糖坐在海滨长廊上的一处长椅,将刚从药店买来的跌打药瓶打开,手执棉签沾了些药膏。
周淮煦静静地坐在她的身边,无声地注视她。
她低垂眉眼,暖黄的灯光落在浓密卷翘的扇睫上,眼尾小幅度地向上翘,跃起点点的光。
许是他的视线直勾勾的,令人无法忽视。
阮糖抬起头,撞进他的眼里。
她抿抿红唇,语气意味不明:“疼吗?”
周淮煦摇头。
阮糖郁卒,他不偏不倚地挨了一把塑料椅砸下的重量,半声都不吭。
居然还说不疼,真能忍。
她将药膏小心翼翼地涂抹在他的手臂上,低声问:“我们不是说好按计划行事,不打草惊蛇的嘛。”
“他那样对你,我忍不了。”
周淮煦的嗓音很轻,落到阮糖的心里像大风过境,吹动万物萌生。
“你的伤忍得了,这倒忍不了了?”
“嗯。”
周淮煦的回答令阮糖弯起眉眼。
街灯的光线落在她的眼睑处,更像是翩跹的蝶扑闪飞舞,潋滟流动。
周遭万籁俱静,这会儿天色已晚,没什么行人走动。
须臾,一道女声就将这股恬谧清静的氛围打破。
“哎哟,疼死了!”
江筱月坐在不远处的长椅上,清秀的眉蹙起,单手抚着自己的脸颊,疼得嗷嗷叫。
她的脸被那个经纪人抓花,右侧脸颊印现出一道浅浅的红色抓痕。
林圣楠拿着卫生棉签帮她轻拭伤口。
疼痛感来袭,江筱月鼓起腮帮子道:“你这个医生到底会不会治人啊?”
林圣楠语塞:“我是法医,专门治死人的。”
江筱月:“……”
她憋着一口闷气,吐了出来,“你还是离我远一点吧。”
江筱月起身去找阮糖,声音里拖出一丝委屈的腔调。
“糖糖,你帮我敷药吧,我不要林圣楠那个家伙……”
她凑到阮糖的跟前,见周淮煦没有挪位。
她的脑海中灵光一闪,蹭到阮糖的身边和她一起坐下。
阮糖稍稍欠身给她让出小半个位子,肩膀严丝合缝地和周淮煦并在一块儿。
肌肤相触间,两人脸上的神情都有了一丝变化。
江筱月仔细地打量他俩,灵动的鹿眼里溢满了得逞与狡黠的笑意。
没错,她是故意的。
她挽起阮糖的手臂,脑袋蹭了蹭她纤薄的肩膀,问:“糖糖,我会不会破相啊?”
阮糖仔细地查看她脸上的抓痕:“伤口不深,养几天应该就好。”
“那我这样会不会很丑啊?”
“不会,好看的。”
阮糖望向跑来的林圣楠,话锋抛到他的身上,“不然你问问林法医。”
江筱月下意识地看向林圣楠。
林圣楠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难得嗫嚅道:“还行吧。”
还行,就是好看的意思。
这是桀骜臭屁的林法医,最大的褒奖。
天边的弯月高悬,洒下莹白的月光虚虚地拢在他们的周身。
四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声音伴着晚风吹远。
今晚月色真美,风也轻盈。
就连黑夜中都能窥见点点星光。
—
阮糖他们在演唱会的后台大闹一场,接近何子岐的计划算是实施不成,暂时落了空。
她开始另想法子,召集一队重新商议对策。
待到午时,会议终于结束。
阮糖走回自己的工位,衣兜里的手机就震动了两下。
她接起电话,那头传来柳玉莹的声音,喊她回家吃饭。
阮糖狐疑地说:“小姑父送了澳洲大龙虾来我们家?”
这太阳莫非打西边出来了。
她家的亲戚向来只会去他们那儿打秋风,想从他们的口袋里掏出个硬币来都不是一件易事。
阮糖说:“妈,你跟我说实话,那龙虾花了多少钱?”
那头柳玉莹讪讪地说:“你小姑父刚做生意,我们能帮衬就帮衬一下。”
阮糖无语,小姑他们家做生意就跟穿衣服一样,换了一件又一件。
这都改行多少回了。
他家儿子吃得白白胖胖,明显家里伙食很好,哪里需要他们的接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