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糖(99)
一件高定衣服比她还重要。
亦或者,有人比她更重要。
阮糖独自坐在车厢里,自嘲一笑。
终究,是她自作多情了。
硕大的雨点淅淅沥沥地落在车窗上。
雨势渐大,天完全暗了下来,乌压压的,仿佛砸在人的心上。
—
翌日无雨,但天空依旧灰蒙蒙的。
阮糖坐在会议室正中间的位置,眉眼疏淡,拿出那份邀请函,与众人开会进行任务部署。
江筱月见林圣楠也在,欸了一声:“你怎么也来开会?”
“我的用处大着呢。”
林圣楠倨傲地抬起下巴,神秘兮兮地说。
江筱月撇撇嘴:“我的用处才大。”
林圣楠狐疑地看她:“你能做些什么?”
“我是线人,线人可是寻找线索的关键人物。”
她撩拨了下及腰的长发,眉目明艳俏丽。
林圣楠深深地看她一眼:“就当了一回线人,把你给能耐的。”
他语调讥诮,嘴角却微微上扬。
宁萌和原朗在一旁听着,纷纷纳闷。
这林法医平时傲慢得很,拽得能上天,和人说不到两句话。
怎么见到这江小姐就变成话篓子,话噼里啪啦地往外蹦。
他两你一言我一语地互怼,会议室里的紧张气氛消散了几分。
阮糖的脸色却冷冷淡淡,看起来心情不佳。
周淮煦的目光锁着她,抬起长指叩了下桌面,朝林圣楠投去一个凉凉的眼神。
林圣楠立刻会意,闭了麦。
会议继续进行,阮糖将事先想好的计划全盘托出。
她的计划缜密、出其不意,大伙都觉得此计虽险,但胜算极大。
直到会议结束,周淮煦起身去找阮糖。
她的视线掠过他没多作停留,只一秒,就与他擦肩而过。
周淮煦的身子微顿,衣兜里的手机正好震动了两下。
他拿起手机接听,语调不自觉地抬高,语气变得急切:“小猫怎么了?”
闻声,阮糖脚步一顿,转过头。
只见周淮煦的眉眼间攒着阴翳,透着些许凝重之色。
阮糖的黛眉也不禁蹙起,视线落在他的脸上。
终于真真切切地看向他。
今天一整天,她的目光始终游移于他之外。
周淮煦将手机放下,对上她那双清凌凌的眸子,看清她眼里的关切与惑色。
他攥了攥手机,道:“老徐说我们养的那只白猫,病得很严重。”
当初白猫产子时,阮糖还为它带过几次猫粮。
每回阮糖去看那群流浪猫,白猫都会亲昵地蹭蹭她。
他用了“我们养的”这个词汇,略显暧昧,但意思没有错。
如今白猫病重,她必须去看看。
阮糖原想和江筱月开完会去吃晚餐,这会儿只能作罢。
江筱月拉住她的手道:“糖糖,我和你一起去吧。咱们看完小猫再去吃饭。”
阮糖想了想,朝她应了声好。
身边的林圣楠忽然举起手:“我也去。”
“你去干嘛?”江筱月的眼睛乌溜溜地睇向他。
林圣楠的喉咙一紧,不自在地说:“我关爱小动物,不行吗?”
他俩一见面就有一箩筐的话往对方身上扔,阮糖见怪不怪,跟着周淮煦上了车。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了徐记面馆。
彼时天色已晚,面馆没有客人。
老徐正垂头丧气地蹲在巷子口,望着角落里的白猫发愁。
一见到周淮煦,他腾地站起身子,像遇到了救星。
“你终于来了,快看看吧!”
这两天刮风下雨,周淮煦原先搭的猫窝都快被狂风吹散架了。
亏得老徐每回关铺子前都来照看下流浪猫,给它们盖好窝。
可惜,这群小猫终是抵不住暴风骤雨的摧残。
特别是白猫,它有基础病,一番折腾下来,身子骨更是撑不住。
老徐忧心忡忡地说:“昨晚你带这白猫去宠物诊所看过,可我瞧着它今天还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看起来状态更差了。”
“昨晚你来过这儿?”阮糖诧异地看向周淮煦。
昨天他不是去高定店帮人取衣服吗?
原来,昨晚周淮煦在酒店宴会上,收到了老徐发来的求救信息,让他去看看白猫。
他对阮糖说:“昨晚我接你回家后,就赶到这儿了。”
阮糖的心潮翻覆。
原来昨晚他不是为了取衣服而拒绝他,而是为了生病的小猫。
“那你怎么不早说?”阮糖瓮声道。
周淮煦:“昨天很晚了,如果我告诉你,你会来吗?”
阮糖愣怔。
答案很明确,她会。
“我想让你在家好好休息。”
这段时间以来,阮糖为了案情没睡过几个好觉。
小猫的事尚不知是什么情况,他不想让她忧心。
他的眉目深深,眼底蕴着晦涩浓稠的情绪。
阮糖感觉自己湿漉漉的心口好像裂了一道缝,忽地洒下一束阳光,天晴了。
夜空中的云翳舒卷开,屋檐处滴落下点点残留的雨珠,砸在地面的水洼中泛起浅浅涟漪。
阮糖蹲下身,那只孱弱的白猫瑟瑟缩缩地蜷在角落里。
不像平时一样跑过来,亲昵地和她蹭蹭贴贴。
她落寞地垂下头。
周淮煦蹲到她的身边,将车里带来的猫粮分给小猫们。
几只小猫吃了几口,很快就围到白色母猫的身边,蜷缩成一团。
饶是江筱月这样成日没心没肺,撒欢玩乐的大小姐也忍不住揪心了一把。
她伸手将林圣楠拉了过来,问:“你不是医生吗?快给它治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