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喝得小脸红扑扑的，但我清醒得很。

叶亦喝了半瓶红酒，也还算清醒。

饭店帮忙叫了三个代驾，一辆车将叶辉和叶太太送回去，一辆车将叶韬和简桢简宁送回去，一辆车把我小叔和婶婶送回去，于阿姨开车送叶老太太，郑余音就交给叶凡，我妈开车送姥姥姥爷还有我爸。

六辆车浩浩荡荡地从停车场鱼贯而出，我冲我妈挥挥手，让她开车注意安全。昨天下午我就报备过了，说是今晚要去柳元芳家通宵看恐怖电影。

我妈车开走前，还略带犹疑地问：“你真去柳元芳家看电影？”

我摆出一副他坦诚的表情，说：“是啊，我自己不敢看。”

我妈也是个胆小的，只好说：“罢了罢了，随你，到元芳家的时候给我发个短信。”

我跟叶亦刻意隔了老远的距离站着。

于阿姨他们是最后一个开走的，于阿姨开车挺平稳，就是在停车场里总是迷方向，所以转了好几圈才找到出口，她看我跟叶亦还在饭店门口站着，就停到我俩中间。

叶奶奶摇下车窗，问：“袅袅，你去哪儿，我捎着你。”

“不用了奶奶，你早点回去休息！”

叶奶奶又劝叶亦：“今晚非要住西山公寓吗？好几年没住过人了，灰尘大，今晚先住家里就不行吗？”

叶亦说：“我跟朋友跨年挺晚的，就怕回家把一家老小都吵醒了，奶奶你早点休息吧，于阿姨，路上注意安全。”

等把一干人等全部送走，我早就冻得直哆嗦 了，我俩一边往对方身边靠一边谨慎地打量着四周，生怕谁突然杀回来抓我们个正着。

叶亦抓住我的手，揣进自己口袋里，说：“带你去个地方。”

我俩拦了辆出租车，我看了眼腕表，离零点差半小时，我把脑袋靠在叶亦胸口，他的唇则亲上我的额头，我有些迫不及待，问：“去哪儿啊？”

叶亦没回答，却问：“项链戴上了吗？”

我伸手从羊毛衫里捞出项链给他看。

他笑了笑，问：“喜欢吗？”

我点头，道：“特别特别喜欢。”

出租车在黑夜中攀爬了一会儿了，十几分钟后，在一片漆黑中停了下来。

我下了车，依稀辨认出这里竟然是我们的母校！

我立马猜到，叶亦是要带我去启真湖边。

我们学校傍山而建，我记得启真湖边有一个开阔之处，天气好的时候，正好能俯瞰整个B城。原来叶亦是要带我来这里看烟花。

我朝手心哈了口热气，说：“叶博士，你不会是想要重演溺水被救的戏码吧，友情提示，现在得有零下五度。”

叶亦在我鼻尖上刮了一下，说：“傻子。”

说罢，他牵着我来到校门口，很显然校门紧闭，他先托着我翻过校门，自己左一下右一下很快也翻了进来。

我忽然起了兴致，松开他的手，往槐树林跑去，叶亦担心地赶紧追上，一边追一边喊：“小心地滑。”

我气喘吁吁地跑到槐树林，打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找到当初跟他相遇的地方。

这时叶亦也跟了上来，我朝他伸出手，他紧紧握住，我俩沿着当年叶亦的路线，深一脚浅一脚地来到了启真湖畔。

第 41 章

湖边寒气逼人，我冻得牙齿直打颤，问叶亦说：“还差几分钟？”

叶亦搂着我，调整好一个正好可以看到山下霓虹灯的角度，说：“两分钟。”

说罢，一低头吻住了我的唇。

叶亦将我整个人揽在怀中，热吻很快驱赶走了周身寒气，我只觉得浑身又涨又热，叶亦的脸也涨的通红。

忽然，我听到远处传来倒数声：

十——九——八——

我接力：“七——六——”

叶亦的唇并没有离开我的。

我继续数：“四——三——二——一！”

叶亦停下亲吻，捧着我的脸，无限柔情地说：“袅袅，新年快乐。”

我把头埋进他怀里，说：“叶亦，我爱你。”

他的唇又寻到了我的，两人肆无忌惮地吻着，远处的高空一层又一层的各色烟花炸开、消散、再炸开、再消散。

我跟叶亦缠绵许久，终于在冻僵之前叫到了一辆出租车。

我躲在他羽绒服里，远远地看见出租车灯打过来，叶亦就一弯腰将我打横抱起来。

我兴奋地叫道：“猪八戒背媳妇咯！”

叶亦好像还挺中意这个段子，打开车门将我放到后座，自己从另一侧上车，跟司机说了西山公寓的地址，然后扭头对我说：“媳妇儿，你嘴唇冻得特别红。”

我缩在他怀里，放低声音道：“还不是某人嘬的。”

叶亦忽然爽朗地笑起来。

我还是头一回看他笑得这样开心。

我和叶亦结婚后很多年，柳元芳评价我俩的所谓爱情。

“一开始我觉得你俩一定不出几年就散了，我真的看不出他爱你，如果不是你每天叨叨地跟我说你爱他，单单从你的行动上，我也不觉得你爱他……”

我表示赞同：“其实我也没想到，我俩竟然能在一起这么多年。”

柳元芳接着道：“我昨天听见他叫你‘媳妇儿’真真吓了一跳，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叶亦何时这么着过啊……”

其实，我跟叶亦先是隐瞒恋情，后来隐瞒婚讯，这么十年下来，已经习惯低调地对待感情了，所以，即使以后在报上刊登了婚讯后，也不怎么在公众场合秀恩爱。

叶亦公开叫我媳妇儿只两回，一次是我三十岁生日，他在台上领奖，他说：“感谢我媳妇儿郑袅袅，没有她的支持，我走不到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