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圆满(9)
自打我救起叶亦,再看他们跳舞时,我的心中总会莫名升起一股艳羡来,如果有一天,叶亦握着我的手,我随着他旋转在舞池中,我一定幸福得立马就昏倒。
我停在离落地窗十公分的距离,怕踩到窗边的兰花。
这一盆素蝶春兰十分葱翠,枝头上已经挂了一个浅翠色的小花苞。
夜在窗户上打了层朦朦的雾,我伸出手指,轻轻地贴在玻璃上,仿佛是想要触摸一个盛大却不属于我的世界。
我倒说不上忧伤,只是心里有种淡淡的情愫作祟,叫我不知如何是好。
然而,这种复杂的情感并没有持续太久,在叶亦回来后便骤然消失了,简直称得上迅疾。
重逢3
他只不过换成了深蓝色长袖衬衫,我回头看到他的时候,有些惊慌失措,亏得我聪慧,迅速调整了神色,然后挤出一个特自然的笑意。
他的袖口的扣子还没来得及系,我在想明天要拉着柳元芳去给他挑一对袖扣,正暗自发愁什么颜色、什么款式才能配得上他的时候,耳畔传来一个声音,“这条裙子很衬你。”
我回过头,看见他的脸在月影婆娑中格外动人,停了半晌我才回过神来,脸上一热,说:“谢谢。”
他朝我走了两步,在我跟前停下来,低头看着我,问:“你刚才是要救我吗?”
我不自然地伸手摸了摸眉毛,说:“……班门弄斧了。”
他似有些担忧,欲言又止,最后终于问:“刚割的双眼皮……能见水吗?”
我呆了半晌,脸上腾地火烧一般,期期艾艾:“你、你、你看出来了?”
他凑过来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又看,我慌忙拿手遮住眼睛,却听见他说:“挺自然的。”
他走开些,走到电视柜前,俯身拉开抽屉,找了一会儿,抽出来一张照片,盯着仿佛欣赏了半天,说:“单眼皮也挺好看的。”
正是本姑娘夺冠时的美照。
我慌忙跳起来去夺,他轻松地避开了我,又拉开抽屉把照片放了回去,问道:“你是叫袅袅?”
我愣了愣,正好看进了他黑黑的眸子,我点点头,说:“嗯,余音袅袅的袅袅。”
他似在评价:“不错的名字。”
“谢谢。”
他又问:“你拿了大学生蝶泳冠军?”
我听到“蝶泳”和“冠军”两个词便下意识地点头。
他也点点头,说:“纹身挺别致的。”
我说:“哦,小时候不懂事,跟我堂姐一起纹的。”
他追问:“很小就纹身了吗?”
我略略思索:“嗯,大约十岁吧,反正是读小学的时候。”
他幽幽道:“我十岁已经在读初中了。”
“不对啊叶亦,你什么时候说话这样了,你可是当年我们学校最冷酷的一朵冰霜啊,就是冬天死贴在窗户上的,碰一碰手指头都能冻僵的那种。”
他蹙眉,扭头看了看我,隔了有三四秒,才问:“你认识我?”
我开始胡说八道:“必须啊,去参加酒会,总要打听下主人是什么样的人家。”
他点头,似是被我说服,却俯身凑近我,问:“那你打听后,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真真地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向后跳了跳,脸刷地红了。
叶亦的脸就在我跟前,就好像接吻前的瞬间。
这样的场景我倒是梦见过几次,最后都以我贪婪地吻上他而惊醒。
原来梦境和现实之间泾渭分明。
我吸了口气,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你呢,是一个优秀的人,是我们新一代年轻人的榜样,你是材料学界的新星,未来的学术泰斗……”
就在我实在编不下去的时候,我鼻头一痒,冲着他打了个喷嚏。
好家伙,那叫一个水花四溅啊。
我慌忙拉起袖口,冲他脸上抹去,说:“对不起对不起……”
他倒很是淡定,任由我的袖口在他脸上拂来拂去。
我笨拙地拂了一阵子,差不多擦干净了,这才怯生生地收了手,说:“实在是不好意思……”
我妈从前跟我说她跟我爸恋爱的那档子事,她说我爸直到他俩结婚后有了我,我爸在我妈面前还总是如坐针毡。
如今,我坐在叶亦身边,突然理解了我爸那咸咸的汗水。
我不仅如坐针毡,而且大汗淋漓。隔了好一会儿,我才敢抬头,没想到,叶亦正痴痴地盯着我。
我闪躲了一会儿眼神,见他仍然死死地盯着,也就只好勇敢地对上他的眼睛。
正在这时,一个声音打断了我跟叶亦的对视,也顺便横扫了我俩之间的暧昧。
我一回头,看见了柳芳元。
柳芳元的妆容在幽暗的光线下越发迷人,裁剪得当的旗袍也将她整个轮廓包得既柔美又性感。
她徐步向我走来,刚刚好停在我和叶亦之间,扭头特别轻描淡写地对我说:“原来你在这儿呀,大家正找你呢。”
我抿了抿嘴唇,眼神在她和叶亦身上徘徊,我什么都不怕,就怕柳芳元高发我,怕她跟叶亦说我偷偷暗恋他。
我沉声问:“大家是谁?”
她定睛看着我的裙子,仿佛是被紫纱吸引,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说:“高中同学好不容易碰面,一起喝杯酒吧?”
我凝眉,她这分明是嫉妒我跟叶亦在一起,变着花样把我逐出叶亦身边,只好说:“你先过去,我稍等就来。”
她说:“都在等你呢,来吧。”说罢就拽着我要走。
我无助地看了眼叶亦,正要解释,却听见柳芳元柔柔地在致歉:“不好意思啊学长,袅袅我先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