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晴(66)

新的一天开始，有无数新的话题在蔓延。

程恩菲被求婚的消息炸开了锅，钟淇早上到公司时, 身边不少人都在讨论这件事。

楚甜将此次活动的邀请嘉宾名单甩到钟淇和路璐办公桌中间。

她说, 这是孙曼早上刚刚更新过的名单。

李逸生和梁帆的名字赫然在列。

“手动制造修罗场？”楚甜翻了个白眼, 她并不欣赏孙曼的做法, “这样对她有什么好处吗？”

佟佳明耸肩：“自己得不到, 就得恶心一下别人呗。”

路璐愤慨：“明明主题是女性议题, 孙曼却针对女性主嘉宾，这事挺可笑的。”

经过这段时间跟程恩菲的接触, 路璐已经完全站在了程恩菲这边。

钟淇没有掺和，她拿起手边的小镜子照了照。

她眼角的伤基本上痊愈, 那颗淡青色的痣依然在原来的位置，周边分布着淡粉色的, 新长出来的皮肤。

看来，那颗虚假的泪痣也根深蒂固地存在于她身体里了。

中午, 钟淇远离八卦漩涡, 赶去学校上课。

下课后，她和班里同学一起去校门口的打印店打印资料, 刚走出校门，就看到熟悉的车停在对面的马路边。

同学都知道她不住校了，又都看到她脸上的伤了，纷纷问她是怎么回事。她和同学聊了一会，让李逸生多等了二十分钟。她去打印资料，又跟同学聊了几句才告别。

跟同学分开后，钟淇过马路，拉开车门。

她沉默着系好安全带，李逸生问她她书琴恢复得如何，她说还不错，应该很快就能出院了，不会影响后续生活。

李逸生又起她工作的事，问她邀请函设计得如何。

就是丝毫不提他昨夜消失一夜的事。

他不主动说，她也不主动提。

回答完他的问题，钟淇说邀请嘉宾里有他，还问他会不会接受邀请。

李逸生如实告知，得看情况，到时候他可能会有别的工作。

钟淇撇撇嘴：“也是，你是大忙人。”

李逸生听出她话里的酸味，不动声色地扬唇角，很快又压了下去。

他将问题抛了回去：“你希望我去吗？”

她当然想让他去，她甚至想将她设计的邀请函亲手送到他手上。

这是她工作以来第一个看得见摸得着的成果。

可是如果他到场了，不光如了孙曼的愿，还会跟程恩菲在正式场合碰面。

她知道他们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她管不着他失联一整晚都去干了什么。

她知道有根线不能逾越，可她就是忍不住去触碰。

走钢索的刺激感吸引着她。

她开口问李逸生：“你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李逸生专心开车，在观察右边后视镜时，视线顺便扫过她身上：“什么约定？”

“如果你想谈恋爱了，一定要告诉我。”

她觉得，李逸生失联一夜，又闭口不谈，一定跟程恩菲有关。

如果那时她这个替身还在其中毫不知情，那会显得她很可悲。

她想爽利地抽身。

李逸生说记得。

“然后呢？”钟淇接着引导。

李逸生没有再说话。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她摊手看向他，希望他能坦诚相待。

李逸生蹙眉，问她是什么意思。

钟淇继续试探：“那……最近就没有什么让你想尝试的？”

李逸生聪明，他已然明白钟淇话里的意思。

他知道，她一定已经清楚了他和程恩菲的关系。

他们的过去瞒不住，而且钟淇和程恩菲在工作上有交集，消息是长腿的，她一定知道了很多。

昨晚程恩菲被求婚，他就消失一整晚。

她这是以为他黯然神伤去了。

他摇摇头：“已经有你了，还尝试什么呢？”

钟淇心想，嘴上说得倒是好听。

她却觉得有些嘲讽。

她想起那天她躲在树后看到的场景。

程恩菲逃离，李逸生独自沉思。

他那样的状态很少见。

她不知道李逸生平静的外壳下涌动着什么样的情绪，克制着怎样的疯狂。

也许她从来就看不懂他。

他们之间，他是永远的上位者。

他送她昂贵的奢侈品，帮她处理生活中的危机，又教给她工作上的道理……一直以来，都是他在掌控着他们的关系。

但她也知道，她应该知足。

钟淇想起他们以前发消息互相调侃的时候，忽然好怀念心脏跃动的暧昧期。

她放弃与他争执，只说只是提醒他一声。

李逸生却摇了摇头说，这条约定不成立。

她偏头看着他，等他的解释，他说：“你说你不会想恋爱的。”

“所以呢？”

“这对你不公平。”

“那是之前说过的话，没准哪天我就想恋爱了。你知道的，大学生就是多变，一天一个想法，你刚刚也看到了，我们同学不少帅哥呢。”钟淇耸耸肩，“动心这件事，谁说得清呢。”

李逸生沉默地开着车，没有回应。

车里的空调打得很低，车窗膜也能挡住足够的紫外线。

李逸生却觉得嗓子干痒难耐。

他开得越来越快，却在开过一条有着指示牌的路后，掉头回去。

李逸生驶进那条极窄的路。

颠簸了将近一小时后，他们似乎已经远离了城里。

最终，他们抵达了一片无人水域。

那是一片未开发的湖，周围静悄悄的，除了一些安全指示牌，这里没有任何人来的踪迹。

李逸生将车停在湖边。

已经下午六点多，太阳却没有下山的意思，炽烈的阳光洒在湖面，金光灿灿，也灼着他们的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