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晴(80)
李逸生胃里有些难受,但不至于醉,还是听懂了曹奕的弦外之音。
梁帆和程恩菲在曹奕他们这几个人看来,就是“权衡利弊”。
曹奕和许文煜趁机问起李逸生和程恩菲的往事,问起他为了程恩菲大闹家宴的缘由。
李逸生支起沉重的脑袋,回忆起那段荒唐事。
那次家宴上,家里某个长辈得知他的女友在电视台工作后,便说让李逸生趁早断了,毕竟家里这么大的产业,以后要继承,要抛头露面。
他对那个长辈并不熟悉,也许曾经见过,但他并没印象。他只听舅舅叫他表哥,便推断出那人应该是自己的表舅。
那时他还在央企,对未来的发展举棋不定,但他对能源行业并不感兴趣,没有继承家业的打算。
他懂表舅的意思,无非是“门当户对”这样的陈词滥调。
父母对他的感情生活和事业选择几乎从不干涉,因此他并未将那些话放在心上。他无意在家宴上跟长辈起冲突,保持修养,没有反驳。
本以为这话题能翻过去,家里有好事的长辈接着话茬往下说:“听说电视台的人私生活都乱得很,她们不允许在外面接私活,长得漂亮,有名气,但换不成钱,就只能靠有钱人了。逸生,你听我的,咱们要找也要找个家世清白的好姑娘,别找那乱七八糟的。”
当时,一向没分寸的戴卓都看出李逸生脸色不对,站出来打圆场。
表舅却说他有人脉,当场就要掏出手机打给熟人,帮李逸生“把把关”。
李逸生的不悦已经写在了脸上,拒绝了他。
没想到表舅不依不饶,加上其他长辈怂恿,李逸生胸膛中涌动着浓烈的烦躁和不耐烦。
于是,到最后,那顿家宴谁也没吃成,甚至还引来服务员和隔壁包厢的人前来围观。
迟来的何真和李效岳还没弄清楚状况,就看到一片狼藉和面无表情走出来的李逸生。
“造孽啊……”曹奕口齿不清地说,“后来呢?”
“后来……”李逸生努力回忆,“赔钱了。”
“我不是问这个,你们是因为这个分手的吗?”
李逸生摇头。
倒是程恩菲后来不知从什么地方听说了这事,逐渐疏远了他。
她本来就要强独立,不肯跟他捆绑在一起。
“那她干嘛还要找梁帆?”
李逸生也不知道。
也许人是会变的。
“那你后悔吗?她已经订婚了。”
李逸生继续摇头。
他和程恩菲注定走不到一起。
他早就翻过那一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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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李逸生刚睁开眼,就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周围的环境有种熟悉的怪异感。
他怎么会在父母家?
他四下看了看,确实是他的房间。
他太久没回来住了,无论哪个视角都不太适应。
他打开房间门,发现何真已经收拾好,一副准备出门的样子。
“你起来了?”何真猝不及防地回头。
李逸生清了清嗓子:“什么情况?”
何真翻白眼,生儿子太不省心,二十八还要喝得不省人事被送回来。
原来是许文煜跟曹奕那俩不靠谱的送他回来的。
他们俩起初是送他去了他自己住的家里,可到了后不记得他家具体的楼层,只好把他送回父母家。
何真问他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怎么喝成那样。
“我能遇着什么事。”
“比如,失恋之类的。”
李逸生推开卫生间的门:“没有。”
洗漱过后,头脑已经完全清醒。
何真急着出门,跟他说冰箱里有吃的,让他自己热了吃,她还要开车赶去老校区。
“你婉琳阿姨还在楼下等着呢,我俩要去学校的合唱团排练。”
李逸生用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婉琳是方教授的本名。
他换好衣服,跟着到玄关处:“我送你吧。”
何真的开车技术实在不敢恭维,再加上这两年视力倒退,她又不承认,不肯配老花镜,他都担心她是否看得清路上的提示牌。
何真的车是辆两厢车,李逸生个子高,坐进去头几乎挨着车顶。
何真觉得李逸生的担心实在多余,让他下车回家吃点早饭。
“小时候都不管我饿不饿,现在怎么操起这个心了。”李逸生发动车子,没什么表情地提醒何真系好安全带。
何真被他噎得无话反驳,只能翻白眼,自己咽下去自己消化。
何真不跟李逸生讲话了,从副驾右边的缝隙转过去跟老姐妹吐槽,说生儿子没女儿好,儿子性子凉薄,是快捂不热的石头,主要还阴晴不定,上一秒什么都好说,下一秒就暴躁了。
方教授在后排听这母子俩博弈,听得直乐。
李逸生知道这些话是说给自己听的,无奈地笑笑。
何真和李效岳都是事业型人格,只在吃穿用度上提供优渥的条件,管得很少,导致他跟谁都疏离。
“我看逸生挺好的。”方教授站在了李逸生这边。
何真刚还在生气,被这话又哄得开心了,毕竟是自己生,从别人嘴里夸出来还是让她高兴,但嘴上还不饶人:“以后总有人能治他。”
她希望这个捂不热的石头能听懂她的话外之音。
何真话音刚落,方教授就接到了钟淇的电话。
方教授开了免提,钟淇的声音瞬间充满了整个车子。
钟淇是为工作打电话来的。
最近女性议题的艺术展《绽放》在网上很火爆,吸引了很多前来看展的人。悦美延长了展期,钟淇打电话来,是询问方教授是否收到了补充协议的回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