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晴(87)

自从她住回学校后，不得不早起半个小时，这让她在上下班路上总是昏昏欲睡。

临近年底，她要复习准备考试，工作也迎来了最忙碌的阶段。

她每天白天开会、跑工地、做设计，晚上回到学校还要看书，眼皮和双腿都沉得提不起来。

身体的忙碌和疲惫让她没空去想别的。

她没再见过李逸生。

在跟甲方开会时，李逸生的名字还会偶尔出现，但从不见他出席会议。

一开始，钟淇还以为他是在避嫌，后来听说他每年年底都要到处飞，才知道自己想多了。

他不会为了她这样的小角色避嫌。

街区改造一直在没日没夜地赶工程进度，同事们都绷着最后一根弦，楚甜和路璐放弃了做都市丽人，每天来上班时，脸色差得仿佛被吸干精气的僵尸。

他们的八卦群也早就被各种新拉的临时工作群顶了下去，许久没有新消息了。

尽管身体已经快要到极限了，钟淇每天还是很拼。

因为她银行卡又清零了。

她还给李逸生的钱里，一部分是钟雪给她的季度奖金，一部分是她的工资和项目奖金，还有一部分她是在网贷平台借的。

她的实习工资少得可怜，除了日常花销，就只剩下还债。实在不够时，只能拆东墙补西墙，入不敷出。

她有一点私心。

有上次项目经验在前，她觉得只要对多努力一点，就能争取到多一点点的奖金。

她自认为这不算是自作聪明。

在累得不行的时候，她也想过，为了自己那点面子，她怎么就做了违背人设的事？

那么多包，哪怕留下一个呢，她不知道自己在高尚什么。人没抓住，钱也没抓住。

不过也只是想想而已，过后还得接着挑灯夜战。

由于艺术空间在整个街区的施工进度中是最快的，而这个施工团队又是钟淇带来的资源，又因为她为艺术空间设计视觉导视系统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可，在林江的推荐和公司管理层的投票下，年会时，她得到了“最佳新人”的称号。

钟淇又想到那个许久未见的面孔。

他们已经淡出了彼此的生活，可她仍在他的滋养中生长着。

最佳新人可以得到一笔额外奖金，她算了算，奖金加上这个月工资，她基本上能还清所有欠款了。

这是她近期以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年会后聚餐时，林江给每个下属都准备了礼物。

给钟淇的礼物，是将她进公司以来的所有设计作品和手绘稿都打印出来，裱在了一个画框框里。

林江是设计师出身，各种风格的画面出现在同一个画框中，竟然一点也不显得凌乱，甚至颇具艺术感。

画框最中间的位置，是她没被采用的那张邀请函。

钟淇看到那张邀请函时，如同想起了一个遥远而荒诞的梦。

她主动掩埋的记忆，在那一瞬间破土而出。

那张属于她和李逸生之间的“邀请函”，她还没使用，就已经失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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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考完试后，钟淇迎来了她的寒假。

她终于有了一点多余的精力，便给之前找她做过兼职的人都发去信息，看他们最近是否有活。她甚至还问了戴卓，问他语文成绩现在如何。

在她广撒网之后，她还真捞到了条活蹦乱跳的小鱼。

她收到景雯学姐的回复，说需要下雪天的样片。她生怕这钱赚不成，立刻答应下来。

这次的拍摄地在美院。

美院有一片小树林，寒假校园里没什么人，树枝上厚厚的积雪几乎完好无损，浪漫又寂静。

学姐说，这组写真的主题是“情书”。

她看过那部电影，在那个故事里，主角是一个身为替代品的女人。

钟淇穿着黑色大衣，在雪地中，露出纯真的侧脸，仰头看着天空，露出跟电影女主角一样的迷茫眼神。

这是巧合，还是命运？

不明所以的学姐抓住钟淇清透纯真的侧脸和眼中的破碎感，猛按快门。

钟淇没想到会拍摄时遇到方教授。

她发现方教授时，方教授已经在旁边笑意盈盈地看了许久。

她跑过去，问方教授怎么在这儿。

她们也有段时间没见了。

方教授说要放寒假了，她来学校批卷子，在系统里给学生上传成绩。

“你呢？”

“我在这儿帮朋友拍个样片。”

方教授去拉钟淇的手，发现冰得吓人，便说：“穿这么少行吗？拍漂亮照片没什么，但冻坏了就得不偿失了。”

“没关系，马上就结束了。”钟淇笑嘻嘻的，好像对这些一点都不在意，“而且我拍这个有钱拿呢。”

方教授怜爱地摸了摸她的脸，让她千万别感冒了。

“那我就不打扰你了，你早点回家去。”方教授准备离开，又退回来，“对了，李逸生最近怎么样？我好久没见他了。”

钟淇跟他已经很久没联系。

她删掉了跟他的对话框，却没有删他本人的微信。

再去搜，他已经换了微信名字和头像，怎么搜都搜不到了。

在近千个联系人里，她也懒得一个个去找了。

钟淇摇摇头，说她最近特别忙，没跟他联系。

方教授拍拍钟淇的肩：“那我联系他，你们俩一起来家里吃饭。”

钟淇赶紧说：“他最近也很忙，一直在出差。”

方教授“噢”了一声，语气里透着淡淡失落。

方教授也是极聪明的人，看出钟淇极力隐藏的真实情绪，便问她：“他惹你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