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桥续想(9)

她有点儿争强好胜地说：“我看过这本书，中文版。”她二外学的是德语，“你这本书是原版......？我之前一直想找，但在国外也已经绝版了。”

男生没搭腔。

日光在书页投下明亮的一方，他的手指清健修长，不紧不慢地翻动。

真没礼貌。

云想暗道。

她负气，正想要离开。

男生恰恰好读完最后一页，合上书，站了起来。

他将书递给她。

云想没有第一时间接过，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

“你不是在找？”男生清清淡淡的一句，“送给你。”

云想不解：“这是绝版书，很贵的，就算你看完了，不需要收藏吗？”

“书不是用来收藏的。”男生回。

云想将这本又厚又重的书接了过来。于是乎，她莫名其妙的，在别人生日的那天，收到了一本大部头作为礼物。

可能，也不算礼物。男生不是抱着这个初衷送给她的。

云想后来才知道他是今天过生日的人。

生日宴上，他换上了正式的服装。

少年人身高腿长，气质沉敛，竟已经能很好地驾驭西装。

云想和他不认识，她也不是很擅于社交的性格，只隔着人群看他，人云亦云地说了句生日快乐。

回家后，云想逐字逐句啃下这本大部头，书艰难地读到一小半，她想着应该很难再见到送书给她的人了，因为听父亲提起，卓家有打算送他出国念高中。

秋初开学，云想分到最好的班，第一天被班主任选中成为临时班长，为全班分发校园卡。

轮到一张空桌，云想按座位表念出名字：“卓序......”

云想穿着夏季校服，裸露在短袖外的手臂忽然感觉到一阵虚幻的暖热，她侧首，看到了刚来到座位，站在她身旁的男生。

她第一次清楚知道他的名字，一怔：“你......？”

卓序微微点头，从她手里拿走校卡：“谢谢。”

在拿走的时候，男生的手指不经意地轻触了一下云想的指尖。

卓序像没事儿人似的坐下。

云想在他座位旁站了好一会儿，她第一眼就认出他来了，拉不下面子和他主动打招呼，扭头直接走掉。

云想心里存着这件事，直到傍晚放学，她慢吞吞地收拾桌子，等全班同学都走得差不多了，回头一看——

还好，卓序还没走。

不过看样子他正要走了，她快步走到他面前：“你还记不记得......”

卓序口吻平淡，像和她自然闲聊：“你的书看完了么？”

“看完了。”

云想心一跳，原来他记得。

她故作姿态地说：“哦，我刚才就是想问你记不记得借了一本书给我，我不喜欢欠人东西，要找时间还给你。”

“不用了。”卓序婉拒，“我当时说的是送，就没必要还。”

晚上云想回家，反复揣摩，最终在书的扉页，郑重写下“卓序”两个字。

是从这天起开始关注他的吗？

他像笼在她心上一层清冷的雾，雾里看花，首先产生的探究欲。

水龙头里的水还在倾泻，云想摆在洗手池边的手机响铃，屏幕上显示的是云峰的名字。

云想脑海中闪过一句父亲对她说的话：他不可能会喜欢你，你不够好。

这句话硬生生、甚至略显粗暴地将她从蒙着昏黄滤镜的回忆拽回现实。

她先是闻到一阵淡淡的香气——Tom Ford乌木沉香，是她常用的一款中性香水。

酒吧的空气说不上太好闻，她方才就喷了一点自己的香水。

比较卓恩身上的荔枝玫瑰甜香而言，这款香更成熟和稳重。

云想轻轻松了口气。幸好她是身处现实，而不再是回忆里那个骄傲、稚嫩、强装镇定，其实心神轻易被卓序牵着走的小女生了。

“还好啊。”

云想冲去手上的泡沫。她用湿淋淋的手去拿手机，却不小心按了挂断键。

算了，挂了就挂了吧。

云想擦净手，朝门外走去，没想到卓恩这小姑娘不依不饶，跟着她走了出来，追问道：“真的吗，想想姐，你现在对我哥真的......？”

“没有。”

云想颇为无奈，但按照以往对卓恩的了解，她外表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内在非常善良。

云想站停在洗手间门前：“我们现在只是普通的合作伙伴，你不用想太多。”

她耐心地解释了一遍，以为卓恩能放下心，却不料她像定住了一样：“哥......”

云想回过头。

光线明昧不定，卓序正站在她身后，目光指向妹妹：“卓恩，这是我第一次提醒你，不要不分边界吗？”

卓恩弱弱地说：“不是。我只是问问嘛，下次不问了。”她退后几步，假装接电话，“好了，我还有事呢，先去忙了。”

卓恩像只小兔子，以飞快的速度逃离，只剩下云想和卓序相对而立。

第 6 章

卓序轻慢地重复了一遍云想说的话：“普通的合作伙伴？”

云想反讽：“没想到卓总还有偷听的癖好。”

“是云律专业素养良好，发言足够能让人听清。”

云想半眯起眼，他不如直接说她说话大声好了。不过她确实，为了不显得心虚，很刻意地向卓恩强调了“合作伙伴”。

有无关人员经过，反复打量了这对相貌出众的男女几眼，云想不愿惹人注目，上前扯着卓序走到一个较偏僻的拐角：“你干嘛一副隔岸观火的鬼样子，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卓序低眸，看向被云想抓皱的衣袖，似笑非笑：“这好像不是普通的合作伙伴应该有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