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率性(67)

原本匆忙赶路的行人们纷纷躲进屋檐下避雨，空气中弥漫着湿冷的气息，而自动门开开合合，根本抵挡不住寒风，冻得她直哆嗦。

干嘛全世界都在阻止她下班！

正烦躁的当儿，手机屏幕忽地弹出最新一条信息。

“左边。”

林明夏疑惑着，本能地顺着内容里的方向望去，就见不远处的安瑞晃了晃手机，屏幕上又弹出新信息，“Surprise！”

被工作和客户折磨了一天的坏情绪瞬间得到抒解。

她飞快朝他奔去，“等很久了吧？”

“嗯，快冷死了。”安瑞解下自己的围巾给她系上，随后拉过她手塞进大衣口袋，“走吧。车子停在别处，得走过一条街。”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迎面吹来的冷风里夹带细细的雨丝，落在脸上冰凉刺骨。林明夏一边调整围巾，一边小心翼翼避开水洼，却依旧不小心被溅起的水花打湿脚踝，下意识往安瑞怀里缩。

他顿住脚步，“怎么？”

“没事，只是被雨水溅到。”雨伞往她方向微微倾着，林明夏恹恹地道，“又冷又累，感觉我体质就不太适合上班。”

“噢？这次不算八字了？”

“算！为什么不算？黄历上说今日不宜出门，你看这雨下得，而且大清早的，脑子都没开机就得先开会，累死了。”

“是谁大半夜不好好睡觉，嚷嚷着要去海边看日出。”

“那不一样。失眠嘛，我也不想啊。更何况，上班哪有海边好玩？去海边一点也累不着好嘛。”

“真的？”

……OK，这句话正式撤回。

她就不该低估安瑞这个人。

几年过去，见长的不仅仅是她的虚张作势，同样还有安瑞的执行力。

周末半夜2点被人吵醒，林明夏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你这个疯子！”

随即拉过被子蒙住脑袋继续睡。

偏偏安瑞坚持不懈，企图把她从被窝里拉出来，“不是说好去看日出？现在出发刚刚好。”

“让出发去见鬼。”林明夏紧紧拽住被子，又骂了一句。

头顶一凉，被子终于被人扯走，她不耐烦地坐起身瞪他，满脸都是怨念，“你故意的吧。”

“有一点。”

胸口挨了一拳，安瑞吃痛，“喂！”

“别吵我睡…唔！”

再次被人拉起身，头顶突然有什么罩下来——

等她挣脱开来，安瑞已经帮她套好毛衣。

林明夏蹙眉瞪他。

“我怎么不知道你起床气这么严重？”安瑞使坏似揉乱她头发，却被无情拍开。

“最好是不知道啦！”

距离她家最近的海边怎么也得开上三个小时，凌晨的高速公路几乎不见任何车辆，玻璃因温差的缘故而蒙上薄薄一层雾气。

她抱着安瑞的大衣卷缩成一团，总会时不时醒来看看路况，又昏昏睡去。

不知睡了多长时间，再醒过来时才发现车子已停在海边的停车场。

“醒了？”

“几点了？”

“五点。”

“……五点？”车窗外的天空仍旧漆黑一片，林明夏拉了拉大衣又重新闭上眼，“可以再睡一会儿。”

开车开了一路的安瑞皱眉，“还能睡？”

短短一句，攻击力出奇地强大。

她顿时来了精神，“凌晨1点才睡的觉，结果没几个小时就被拽起来看日出，能不累么？你说说，能不想睡么？”

“不是提醒过你早睡？怎么，昨晚又熬夜追剧？”

“最好是有提……”话语蓦然止于唇边，她仔细回想，似乎有这么回事。

只不过当时全心思放在电视剧上，根本没理会安瑞说了些什么，只是敷衍地摆摆手将人打发走。

“知道了知道了。”

此刻她紧抿着唇，思考着如何把人忽悠过去。

偏偏安瑞还要戳穿她，“记起来了？”

“那……”林明夏硬着头皮努力给自己找补，“你要早说看日出，我肯定倒头就睡。”

“最好会。”

她干脆双手一摊，理不直气也壮地甩锅，“看吧，这事怪你没说清楚。”

“怪谁？明明是你说要来看日出。以前早起都能要命的人怎么突然转性？”

“转我五百，现场编个原因给你好吧。”

“……抢钱么你？？？”

这么一说，林明夏倒也不想睡了。

“要不打个折？两百？”

瞧他不搭理自己，拿过手机摁起来，林明夏再次试探，“一百五？”

几秒后放在口袋里的手机一阵震动，她掏出查看——五百已到账。

汇款后的甲方爸爸开始提要求，“编个让人一秒落泪的。”

“……”

“不然退——”

“失恋啊。”

话刚落音，他的脸色一如意料之中沉下来，几番张口欲说些什么却说不出口，最终只能咬牙切齿。

“把钱给我退回来！”

林明夏用手指将他向下的嘴角往上扯，成功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语气里都是恶作剧成功的戏谑。

“不是你让我编个掉眼泪的嘛？”

“编得很好，下次不许编了。”

“骗你的。看个日出哪有那么多理由？睡不着的时候想做就去做了。”

那时候年轻，挺能折腾自己——几个小时的车程，为了两分钟的日出。

仔细想想，确实不至于。

可是当破晓时分的蔚蓝天空渐渐晕染成橘色、远方飞过的几只海鸟，降下车窗后海风卷起长发的那丝凉意。

仿佛溺水的鱼重新回到海里，终于能喘上一口气。

逃离烦闷沉重的都市，褪去所有讨人厌的虚假浮夸，那一刻感受到了久违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