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蝶(92)
是谁做的不言而喻,沈颂年去问自己的叔叔,沈泽清以梁矜要精心养病为由拒绝了自己。
沈泽清是教他去争抢,但没教过这个侄子不自量力。在远不如对手的力量强大前,最忌讳暴露自己,打草惊蛇。
梁矜捏着药的包装,纸壳挤压着pc板,胶囊里药的苦味上泛。
她的手指去扯沈泽清的衣袖,咬了咬唇说:“我肚子好疼,能不能回去再说。”
沈泽清低头,梁矜纤长的手指摸着衬衫袖子,指尖处深红,手背却是没有血色的苍白,碎发汗涔涔。
梁矜被突如起来地抱起来,她双手揽住沈泽清的脖颈,疼得双腿蜷缩。
她想起来自己还没跟人说再见,只是在这种情况下,说些什么都只会适得其反。
沈泽清给车里的梁矜披了一件绒毯,又将保温杯递给她。
梁矜拧开是红糖姜茶,她不解,怎么会如此巧合。
“我记得你的日子,医生说过治疗会对的你生理期产生影响,”沈泽清心无旁骛地开车,“喝吧,温度正好。”
梁矜尝一口,果然是能入口的温度。
这才是他来接自己的原因吗,梁矜无法想象,沈泽清为什么能细致到这个程度。
“好些了吗?”
“嗯,好多了。”梁矜盖上保温杯的盖子,重新放回车里,“肚子疼得厉害,刚才吃药喝的矿泉水我都没敢多喝。”
“下次有人挡了你的路,该叫他走开,这样我们也能早点回家。”
沈泽清停好车,将羊绒毯子裹在梁矜肚子上,抱着她回去。
长发轻扫在白皙而线条分明的下巴,沈泽清不用看也知道梁矜心里烦得厉害,不愿意跟他说话,于是识相地抱着人回房间。
梁矜装专业课的书被院子里工作的阿姨拿着,送回到独属于梁小姐的房间里去。
“今天不舒服,我们就不学了,睡觉好不好?”沈泽清碰了碰梁矜的额头,心里还记挂着她的病。
“不行,我下个星期一就要考试。”梁矜换了件睡裙,底下铺着一条吸水的垫子。
她每天住在学校的时候,常常跟着在图书馆学习的最后一批人出去,住到外面,反而规矩条框又要束缚住她。
京大的期末周很残酷,努力如梁矜,成绩也被班里的学习委员咬得紧,稍松懈一些,就要被赶上。
曾经在重点高中远远地甩下第二名,到了大学反而焦虑起来。
沈泽清心知劝不动她,叫阿姨送过来一杯生姜红糖水,坐在梁矜边上,手掌揉着她的小腹。
屋里点着一盏灯,梁矜翻过一张张语言学的书,拿着一张白纸整理考点。
困蝶
冬暖夏凉的屋子,湖面降下热风,在窗子纹理里穿过,是醇厚而古朴的凉意。
沈泽清将毯子披到梁矜的膝盖上,起身往铜炉里斟了香粉,点出飘散的烟来。
“什么味道?”梁矜皱了皱鼻子,很快又舒缓下来,复习着自己的书。
沈泽清答:“花浸沉香,安神。”
梁矜闻着香味,整理完一张纸,在上面勾勾画画起来。
沈泽清也不着急,手里是第二册的书,他慢慢地翻开,手指触碰到笔迹标注的地方,微微地有不平的质感。
梁矜的书书页完整,细心地做了标注,边缘起了点毛躁的边。
十点过后,沈泽清收了梁矜的杯子,不让她再继续喝水。
花浸沉香掺了蔷薇花和玫瑰花干,复习的能量消耗大,梁矜一只手托着下巴,挡住唇困乏地打了个哈欠。
勾画到最后一行,手中的笔啪嗒掉在纸上。
沈泽清伸手
托着梁矜的脸颊,好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手里的书合上,又忙着收拾她掉在纸上的笔。
最后一盏灯也灭,只有廊下湖上的横骨灯笼照常地要亮一整夜。
“矜矜,是他来打扰你,对不对?”
沈泽清拥着梁矜,高脚几上的香炉燃出的烟烧出了一副蓝灰色的山水画。
梁矜的头低着,头发四散,垂到胸前,依稀记得自己背下来的语法概说和词类。
“我把他送出去好不好,你常说读书明理,送出去读几年书他大概就懂得道理了。”沈泽清的手扣着梁矜的手腕,闭着眼只有唇微动。
梁矜肚子不舒服,皱着眉,睡觉的地方发出的声音像是一条蛇滑行过草丛,绕在了自己手腕上。
她哼唧了几声,口中含混道:“我要出去。”
家里什么时候能还完钱,自己就也有钱出去读书了。
绕着手的那条蛇越来越近,带着令人窒息的力度,梁矜忍不住叫:“疼。”
不知道为什么蛇能听懂人话,自己的手被上放开,随之而来的是温暖着腹部的柔软。
…………
期末周结束,万乐菱就拉着梁矜到西山来爬山。
经过几天的埋头苦学,万乐菱终于能从经管学院的考试中脱身,就是爬山这项风吹日晒的活动也爬得神清气爽。
这是入夏以来少见的阴天,云却依旧如拍岸的潮浪,日光从云的缝隙中撕开一角,倒没有原先那么刺目。
万乐菱爬上山,说什么下山的时候也不爬了,坚持要坐缆车下去。
梁矜背着一个书包,打开一个保温杯,将凉白拧开递给累得气喘吁吁的好友。
“梁矜,怎么还用保温杯啊?这么养生?”万乐菱拿着喝一口,确实没有矿泉水自带的苦涩味,没有加冰,偏偏又解了她的口渴。
只是这杯子,样式感觉有点眼熟。
梁矜如实道:“是沈泽清养生,他给我的。”
听着梁矜随意的口气,万乐菱手里的杯子差点掉在地上,“我小舅舅的保温杯,你给我喝,这是可以喝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