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指尖(53)

“别管啦，开心就好。”万静纯仍是那句，认真指给他看，“哎那里那里，有只很小的鸭子，我刚才就注意到了。它反应很慢。你试试。”

“它是迷惑你。”

“鸭子有这么高的智商吗？”

“比你高一点吧。”

“你！你什么意思！”

万静纯嘴上生气，心里却庆幸，那个周煜好像又回来了。

周煜比划了两下，正要朝她说的那个位置一扔，摊主突然拿起个小扬声器给他造势：“嘿哟！嘿哟！嘿！嘿！嘿！铁圈套大鹅咯！”

他被扰得手一歪，鸭子一翅膀一扑棱，一无所获。

“原来你也套不到啊。”万静纯反倒乐了，“我还以为是我的问题。”

“它们又不傻。”周煜又扔出个圈，鸭子头一偏，又扑了个空。

摊主还在继续高声吆喝：“帅哥美女，走过路过不要错过！铁圈套大鹅咯！哦～哎呀，太可惜啦！再来一次！来给这位帅哥一点掌声鼓励！”

被吸引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周煜第一次在这种情况下变成万众瞩目那个，很不习惯，余光却见她看着那些鸭子满眼放光，无奈着继续玩下去。

十二个圈后，周煜也一无所获。

两人离开鸭圈，万静纯幸灾乐祸鼓起掌：“还是老老实实当钢琴家吧。”

“钢琴家渴了。”周煜径自走进路边小店，“没套到鹅，请你喝饮料吧。”

“这怎么行。”万静纯站在店门口，摆手拒绝，“按理说，说好今天我带你玩的。对了，不如……”

“少废话。”周煜拎起一瓶可乐，问她，“想喝什么？”

“……那我要吃冰淇淋。”

她指指冰柜里的甜筒，总算给了大少爷一个摆阔的兼讨好的机会。

“冬天吃冰淇淋？”周煜费解。

离开小店，万静纯走在他后面，小心翼翼撕开甜筒地包装。

“这你就不懂了吧，冰淇淋就是越冷越好吃。”万静纯咬了一小口，很是满足，“你不也是吗，这么冷的天喝冰可乐。”

要是在华沙那个冷彻心扉的夜晚，有人走在他旁边吃冰淇淋，跟他说“冰淇淋就是越冷越好吃”，他或许就不会看见一棵别人阳台上的圣诞树，都要落荒而逃。

周煜淡淡道：“可乐好喝。”

“可是不健康呀。”她小声批评。

“冰淇淋就健康吗？”他反问。

“……也不健康。”她偃旗息鼓，“算了。管它健不健康呢。不和你吵架了，扯平了。可以吧？”

“可以。”他满意地压住一点笑意，没让她听见。

然而万静纯没多久就被冰淇淋冻到手，左右手轮换拿着，像在抛个烫手山芋。

周煜被她的惨状逗得暗自发笑。她发现，又气鼓鼓怼回来：“你笑什么！”

“笑你傻。”他轻轻哼了一声。

万静纯没听见，继续埋头苦吃冰淇淋。好不容易吃完扔进垃圾桶，周煜的可乐才悠哉喝了一半。

“冻死我啦。”她把手塞进脖子取暖，哀嚎了一声，“下次我要戴着手套吃。”

周煜变戏法般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手套：“我有。”

“我都吃完了！你故意气我吧？”

“我也是刚刚发现。”

“啊啊啊——”

“那再请你吃烤红薯吧。”

“不行，吃了烤红薯就吃不下晚饭了。”

“上次怎么就吃得下？”

“不一样，上次是我辛苦烤出来的。”

“不是放进去烤就好了吗。你辛苦在哪？”

“啊啊啊周煜你这人怎么这么烦——”

一路走着，两人的斗嘴声逐渐被动词打次的音乐声淹没。万静纯撇下和他的骂战，钻着空子到人群里打探，又钻出来朝他挥手：“是露天KTV哎！”

不大的一块屏幕播放着《忘情水》的歌词，一位光头大哥对摊主怒目而视：“我要唱的是《铁窗泪》！《铁窗泪》《铁窗泪》！说了三遍了！”

看来大哥是个有故事的。

大哥虽然唱功不怎样，但一曲《铁窗泪》也是格外投入，衷肠尽断，甚至还要当即再点一首：“老板，再来一首《是你偷走我的心》。”

一位等待多时的阿姨，赶忙走到点歌机前阻止：“下一个是我要唱的《寂寞爱人》！你别插队！”

“嘿，嘿，我和老板说了我要点三首的，这才一首。”大哥抬手格挡阿姨。

起了纠纷，音乐声暂时中断，万静纯调皮一笑，问周煜：“你要不要唱啊？我请你唱！”

“不要。”他即刻拒绝，斩钉截铁。

万静纯无奈一耸肩，早就料到，让他站在这唱歌，和让他当众脱光也没区别。

“哎呀！在搞什么搞什么搞什么嘛！”有人喊起来，“你们先继续吵啊。老板！给我点一首《恭喜发财》。”

“艾迪？”万静纯恰好被前面的人挡住看不见，但这声音却熟悉，仰起头问周煜，“是不是艾迪在说话啊？”

周煜倒是看得一清二楚，无奈道：“这人的打扮是很奇怪。”

“那就是他了。艾迪要唱歌？”万静纯蹦起来，果然隐约看到一个披着大棉被的身影，一把拿起麦克风。

《恭喜发财》的经典旋律响起，城中村的年味更浓了。

艾迪作为专业音乐老师虽然不跑调，声音条件实在太差，大烟嗓猛顶出一句“恭喜你发财，恭喜你精彩”，万静纯痛苦地捂住耳朵：“要不我们走吧。”

可惜音乐声太大，周煜没听见，被这自在狂欢的场面震撼得愣在原地。

艾迪自知音色不佳，干脆开始全场互动，抽取幸运观众加入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