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雨(39)
只要这里大部分人是清醒的,那就还有机会让此处开满鲜花。
眼看着台下观众讨论的越来越激烈,他认真的想了下,说:
“给大家讲一件很有趣的事情,我家里养了一盆含羞草当宠物,有段时间我心情不是很好,每天睡觉之前都会把它骂一遍,有时候写着写着作业就会手欠去薅它一把。所以最近我发现它大有一种‘死给我看’的决绝感。”
此话一出,全场大笑起来。
邹颂继续说到:“当然,它没有死,因为我发现了这个情况就开始做出弥补,每天睡觉前夸它一遍,早上起来夸它一遍,它现在长得挺茂盛的。
含羞草是植物,不会说话,也不会控诉人类对它做了什么,但我猜它还是能分得清好赖话的,知道我在弥补,所以它选择了原谅我。
人和植物相比,情感比他们丰富的多,一句,你猜,你想,你听说,你觉得,他们都这么说,简简单单一句话,却可以把人推入无底深渊中。
魔鬼从来不会给人心设置下限,他们一步一步牵引着你的心,试探着你,然后再为你开辟另一道你以为的下限,可当你回头看的时候,你才发现,已经晚了。
从始至终霸凌的一部分原因在于人言与从众,所以,从这一刻开始,尊重自己的内心,放下偏见,你会发现自己眼里看到的人和别人嘴里说出来的是有区别的。
你们是有选择的,是做魔鬼隐形的帮凶被别人主导着自己思想,还是做明媚阳光的少年人,认真享受短暂而浪漫的青春,在一念之间。”
他往旁边挪了半步,场下响起了稀稀拉拉的几声掌声,接着掌声此起彼伏,振奋热烈。
邹颂在掌声里微微弯了一下腰朝着领导席行礼,然后走下了讲台。
下了台,郑雪竖起一根大拇指,递上一张毛巾和一个粉色保温杯:“刚刚刘月来过,让我把这个给你。”
邹颂笑着点了下脑袋,伸手接过:“谢谢。”
“谢谢她吧。”郑雪说。
邹颂把手中的演讲稿撕碎扔进垃圾桶,抬手抖了抖头发上的水珠。
郑雪问:“怎么给撕了?”
“最开始写的。”邹颂笑了下,低声说,“骂人的,想了想不妥当。”
郑雪笑着夸奖道:“这演讲确实不错。刚刚还和刘月在说,你家那含羞草挺任性啊。”
邹颂低头看了眼手里的保温杯,笑道:“和它另一位主人一样浑身傲骨,要用心养。走了。”
他刚准备冒着雨回班级时,发现女孩儿正撑着雨伞在后台出口的地方等他。
敬月没说话,只回应了一道笑容,慢步走了过来接他。
沉默了一下,两人异口同声说了句:“谢谢。”
邹颂扬扬手上的保温杯,重新说了一遍:“谢谢你。”
敬月淡淡一笑,没有了后文。
邹颂问她:“中午那会儿,领导找你聊了什么?”
敬月如实说:“就问问我有没有意向转校,他们调了我的档案,问我关于市三好,省三好的事情,聊了聊家庭情况和以后的一些规划,那个女领导加了我的联系方式,说让我后面把这次生物竞赛的结果告诉她,后面可能有机会申请保送。”
邹颂嗯了声:“你有意向的学校吗?”
敬月说:“学校还没想好,专业的话第一志愿是药品研发。”
邹颂一愣,话语中带着一丝不可思议:“为什么想要做这个?”
敬月唇角动了动:“怎么了,女生不可以做这个吗?”
“当然不是。”邹颂当即否认,想了想也没有能从脑海里想出要说的话。
他总是记得敬月小时候会兴致勃勃的跑过来对他说,以后要做舞蹈家或者钢琴家。
“其实,我想做的事情挺多的,一步一步走总会实现。”敬月笑道。
她更不想让别人提到敬月,第一印象只有漂亮,觉得她这辈子只是一个漂亮的花瓶。
邹颂微微侧头,余光里的她还是那样的从容自若,话音坚定有力,须臾,他收回目光说:“祝你如愿。”
……
淋了一场雨的缘故,邹颂周四回去就发烧了,周五勉勉强强撑着来上了课,原本周六打算来小镇周边骑行的,因为感冒,周末这两天只能待在家里。
今天旧城出了一阵太阳。
邹颂躺在阳台上的躺椅上拿着平板看各大高校的辩论赛,音量开得很大,盖过了外界的一切嘈杂。
他整个人病殃殃的,独处的时候看不出一点儿朝气,眉眼紧紧皱在一块,仿佛是位久病不愈的病人。
不久后,他感觉眼皮发沉,而后便放下手中的平板睡了过去。
他的梦里火光冲天,浓烟遍布,敬月紧紧抓着他的手臂止不住的咳嗽起来。
邹颂揽着她的两侧臂膀,将她整个人圈在怀中,两人弯着腰往逃生通道跑去,却发现通道的门已经锁上了。
敬月问他:“我们会死吗?”
邹颂伸手把她的头再按下去了点儿,在浓烟之下跑着找通道。
“不会死。”邹颂沉静的安慰着,一边抬头找出口。
他们找了三四个出口,都被锁上了。
“别怕。”邹颂紧紧揽着她,带着她往二楼走去。
敬月说:“这烟好呛,我快呼吸不过来了。”
“那我们跑快点儿。”邹颂顺手捡起旁边半瓶工人未喝完的水,倒在自己袖子上捂住敬月的口鼻。
两人迅速跑到二楼的窗户边,这里烟雾比一楼的更猛烈,火势倒未蔓延到这里来。
敬月伸手去推开铁窗,朝下看去:“太高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