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官骗局(162)
被人把小心思全部抖落出来的感受并不好,但是祁蔚的话就没关系。张以舟道:“是。你二十岁生日的时候,柏昱说,我是第三者,我介入了你们的幸福里。”
“多久的事,你怎么还记着。”祁蔚无可奈何,“我认识你的时候,都已经和他分手很久了。你怎么会是第三者?我很坦白地告诉你,没必要比较。我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很幸福,我没有假想过,和谁能比和你在一起更好。”
对祁蔚突如其来的表白,张以舟无措似的,扑着眼睫毛,仿佛要消化一下这番话。
祁蔚夹着他的脸,亲他的眼睛,“以后还有这样的想法,一定要告诉我。我可以无数次告诉你,我特别喜欢你,尤其爱你。”
“知道了。”张以舟的脸红得像熟透的番茄。
“我还想跟你商量一件事,”祁蔚趁热打铁,“图灵科技不是要在海外建实验室了吗?你去外派一段时间怎么样?你放心,我不会出轨的。”
张以舟瞬间翻脸,他把祁蔚按在自己腿上,握着她的手腕道:“不要以为说得轻松,这件事就简单了。祁蔚,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和你站在一起。”
祁蔚笑道:“这么严肃干嘛。我只是怕你没有受困于钱,反倒受困在我。”
“一点小风波而已,舆论会平息下去,幕后黑手也难逃法网。”张以舟不想跟祁蔚掰扯了。“让他此时抽身离开”这件事根本没有掰扯的余地。
他推开祁蔚,去把窗帘拉开,露出满窗的字迹,“你是想去午睡,还是和我继续分析案情?”
“继续分析吧。”这种时候,祁蔚半点睡意都不敢有。
他们从头梳理了一遍事情经过,并且开始列举祁蔚身边那些“狐朋狗友”,结果光是名字就写了半个下午。
“朋友多,不是坏事吧。”祁蔚耸肩道。
张以舟叹口气,开始一个个排查这些人。
“几点钟了?”祁蔚一边嚼牛肉粒,一边掰张以舟的手表看时间。“三点半?我爸妈他们怎么还没来?”她拿起手机,刚要拨电话,祁浙先打过来了。
“和以舟来海州市立医院一趟。让警察跟着,不要单独出门。”祁浙声音嘶哑,“爷爷到年纪了。”
逝去
大抵是流年不利,祁蔚今年频频和医院打交道。
祁蔚握住张以舟伸出的手,走下车,抬头便是墙灰斑落的海州市立医院。初冬的雨打在镶砌在墙体龙飞凤舞的“仁医济世”上,灰红的字反倒愈加清晰起来。
张以舟紧紧搂着祁蔚往住院部走去,伞面大半倾斜在祁蔚这边。
医院也未必和坏事关联。祁蔚抓着张以舟的胳膊,心想。爷爷已经95岁了,原先中风过,但这几年中风症状渐弱,病痛并没有揪着爷爷不放。身体机能下降,给爷爷带来的烦恼只是更缺觉。假如真的离开了,也算走得平和,是喜丧。
家人对这件事,早有心理准备。
祁蔚默默安慰着自己,但眼前还是渐渐变花,她有点看不清路。
张以舟默然不语,只是在收了伞后,把祁蔚扣得更紧。
他们到病房里时,已经有很多人到了。张纯之在、明济寻在,还有许多海州政要围在病床前,一一与祁海升话别。
祁海升一生波澜壮阔,从民族商人到时代企业家,每一步都能够在激荡长河里留下了印记。他智慧而果断,清楚何时该入局,何时该离场。在政商两界,祁海升都留下了很好的人缘和口碑。祁家能在几次四面楚歌的境地里不伤根基,多少有祁海升的影响在。
祁海升躺在病床上,枯槁的目光依然清明,同人说话时,也逻辑清晰。看起来,依然是个健康的老人家。
祁浙说是爷爷自己来医院的,办理好入住,才通知家人,和昔年的老朋友。
祁蔚和张以舟站在进门处,等各个政要探望结束才过去病床边。祁海升瞧着祁蔚水肿的眼睛,又看向那些正在离开的政要。他眨了眨眼,而祁蔚朝他摇头。
祁蔚明白祁海升是想说,要不要爷爷再保你一次?
但祁蔚不想给祁海升的清誉招惹闲话。
在海州污浊的环境里持正而立,并不是件易事。祁海升宁可与亲朋老死不相往来,也不愿做错误的事。祁蔚曾经觉得爷爷过于古板,明明可以变通,为什么不通融?只是她不敢在爷爷的底线上试探,所以不得不遵守爷爷定的规矩。
越长大,祁蔚越明白爷爷是对的。若非祁家的每一分钱都干干净净,他们早就被扯下了云端。
见祁蔚不要他出面,祁海升又是叹气又是笑。他搀着祁蔚坐起身,道:“行了,咱们回家。”
“啊?爷爷,你是不是逗我们玩?”
“可不是吗。”祁海升狡黠地笑笑,拄着拐杖大步流星地领着一家子人出医院,坐车回家。只是他说不回园林宅子里,而是去祁浙和祁蔚从小长大的那处别墅。
祁廷远和林竹一直住在这,房子里始终给每个家人都留着卧室。
进门时,祁蔚偷偷问祁浙,“爷爷这是什么意思?”
祁浙不答,只捂住了她的嘴。
后来祁蔚回忆起那一天,才意识到,她是家里最无知无畏的人。家人挡在她身前,挡住了死神的目光。
祁海升脚步轻快地进了屋,指挥祁廷远煮上一壶茶。他在沙发上落座,问林竹,最近公司的事情还好吗。
林竹说受舆论影响了一点,但不碍事,可以应对。
祁海升点头,让林竹有空还是多到研究中心去,儿女都长大了,她应该多多投身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