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官骗局(6)
张以舟把牛肉切成块,放在盘子里给她,“那在外面怎么吃?”
“外面?”祁蔚好像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外面的鸡翅也没骨头。”
“哦。”张以舟懂了,祁蔚不需要思考这些,在她看见这盘鸡翅的时候,就已经有人替她去干净骨头了。她就像豌豆公主,不会躺在任何一张有豌豆的床上。
“有点淡。”祁蔚指着剥好的虾仁。
“先吃别的。”张以舟去厨房开火,把虾仁混着西兰花、酱油、葱重新炒了一遍。盛盘的时候看见吧台上有紫桔梗,就在不破坏插花状态下,剪了两朵摆盘。
端着虾仁回去,祁蔚正百无聊赖地在地上下腰,倒转状态下,好像想透过张以舟的浴袍乱看。虽然知道这个视角还看不到什么,但张以舟还是边过去,边扎了扎浴袍带子。“你在跳舞?”他不自然地问。
“噗……”祁蔚好像在逼良为娼。“我不会跳舞,但是我会跆拳道和一点点剑术。”
“哦……难怪……”
“难怪敢带陌生男人回家?”祁蔚把张以舟不好意思说的话给爆出来了。她捋着头发坐回身,让张以舟也坐下。
张以舟原本让她先吃,但她没开动。牛肉、鸡翅、面包分了两盘,切好的奶油蛋糕有点融化,薯片和坚果倒在水晶碗里,装着可乐的高脚杯上各夹了两片柠檬。还有两只餐巾纸折的白天鹅立在桌上。
“你会做饭?”祁蔚叉起一颗虾仁,味道很不错。
“在香港会自己做一点。”张以舟说。
“哦,你在香港工作?”
“半工半读。”
“读……”祁蔚算了算他这个年纪和这个情况一般来说在香港读什么,“非全日制博士?”
“对。”
“什么专业?”
“人工智能方面的。”
祁蔚了然地点了点头。
“有了解?”
“没有。”
“那你点头点这么快。”
“我知道了你学人工智能方面的。不是吗?”
“倒也没错……”张以舟嚼着牛肉说。祁蔚对什么都一脸自信的样子,仿佛全世界没有她不知道的。但这状态和“装模作样”倒还是有区别的,她就是觉得全世界都在她的掌控中,哪怕现在不知道的事,以后也自然而然会知道,这就是个小事罢了。很坦然、很自洽。
“你在香港读了几年书了?”祁蔚问。
“7年,还有4年要读。”
“那你是本科就去了。”祁蔚说着,又指挥张以舟去厨房给她取了双筷子。虽然她高中开始在国外,但还是习惯用筷子吃饭,毕竟家里有保姆跟着去,顿顿还是吃她的中餐。
“对。”张以舟取了两双筷子回来,两人一手高脚杯,一手筷子。全世界的餐具,除了手,就是筷子最好用。
“你在香港住哪?我在香港也有房子,有时候会过去玩。这么点小地方,说不定我们俩还是邻居。”
张以舟夹起一角蛋糕,意味深长道:“我们肯定不是邻居。”
“为什么?你又不知道我的房子在哪。”
张以舟揭晓答案,“港中文附近有片村屋,我住那。”
“哦,”祁蔚依然是了然地点头,“我的房子可以俯瞰香港,兴许能看到你。”
奶油在张以舟喉咙里噎了一下。
“你没有谈过恋爱?”祁蔚问题跳转,像看无营养言情小说一样,翻页超快。
“没有。”
“为什么?”
“呃……很奇怪吗?”
“奇怪。”筷子夹着薯条,在虾仁盘子上沾了汤底进嘴,“十二岁要有喜欢的女孩子,十三岁谈恋爱,十五岁……”祁蔚没往下了,她怕白纸受不了,“总之我认识的男生都这样。”
张以舟想了想,“我十二岁在读书,十三岁在读书,十五岁也在读书,不出意外的话,要读到将近三十岁。但谈恋爱或者不谈恋爱都只是一种选择,是可以选或者不选,不是吗?只要通往的是舒适、平静的生活。”
“也对。那你没有喜欢的女生?”
“……”张以舟拆开“白天鹅”,擦拭嘴角。
“懂了,你今晚情窦初开。”祁蔚嘴里嚼得嘎嘣脆。
“你好自信……”
“难道我说错了?”祁蔚忽然凑了过去,与张以舟眼睛对眼睛。在张以舟脸红的时候,祁蔚舔了舔他的鼻尖,随即志得意满地坐回了地上。
张以舟没有说话,他等祁蔚吃完,把盘子收了,去厨房洗碗。
“放着吧,明天阿姨会过来的。”祁蔚道。
“你经常一个人住这?”水龙头哗啦啦出水,冲洗着碗。
“当然不是。”祁蔚漱过口,倚靠在厨房门口看着张以舟的背影。“这里所有的房间都面朝山林,很安静。作家、编剧、艺术家都喜欢来这间酒店找灵感。我习惯来这写作业,有时候我妈妈也会来。她是汽车工程师,过来看看文献,读读前沿期刊什么的。而且我们都爱吃垃圾食品,在家吃会被我爸唠叨,所以躲这里吃。其实桌上有一半的薯片都是我妈妈拆的。不过她比我爱整洁,东西都收在她的卧室和书房里。我妈妈有强迫症,她的东西必须按颜色深浅排列,不过她不拿这个要求我。”祁蔚絮絮叨叨的,恨不能把前半生都共享给张以舟。
“哦。”张以舟表示信息都接收到位。
骤雨
“是不是以为我和家里关系不好?”祁蔚笑眯眯地猜测,“比如家里忙着做生意疏忽我、我一个人孤伶伶的。要么只有钱,要么就是想和我哥争家产。然后我超级缺爱什么的,随便一个男人对我好点,我就会为了他跟家里翻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