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官骗局(60)
最关键的,是祁蔚呀。
张以舟此时还不知道,他会有很多很多个这样高兴的时候。尽管做饭的人是他,但和他吃饭的人,是他无论何时看见,都会忍不住回以笑意的那一位。
“你房间里为什么有这么多束花?”祁蔚问。脏兮兮的合租房里,只有张以舟卧室是干净的,里面用塑料瓶插了好多玫瑰花。
张以舟把漏奶华切成四份,用刀叉插起一块,滚满草莓酱和牛奶,递给祁蔚。回答道:“朋友开花店,送的。”
祁蔚哼哼笑,奚落道:“是带着来找我的吧?8束没枯的,4束凋透的。十二束,来了十二次都打退堂鼓。张以舟,你怎么这么怂?”
张以舟一口一口嚼着东西,道:“是啊,每次想你,都忍不住买一束。心想要不要去找你,向你道歉。”
“……”这直球让祁蔚防不胜防。好像是祁蔚把人欺负了。她讪讪道:“怎么只买玫瑰?花店都没这么多品种。”
张以舟默默红起脸,“店主说送女朋友就带这个。”
祁蔚顿时觉得自己做尽坏事,丧尽天良。嚼完一半漏奶华,才道:“花多没意思,几天就枯了。什么时候想我了,就给我买颗宝石好了。”
“你不如直接拿走我的银行卡……”张以舟道。没说出的半句是:数数买得起几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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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买一堆没用的东西干嘛?”十年后,祁蔚在张以舟家里看到一整盒各式各样的宝石时,手里的烟都抖了好几下。
“我很想你。”张以舟从背后覆上祁蔚的手,将细烟夹走,抽完了剩下半根。
“你倒是嫌钱多。”祁蔚抓起一把,又倒回去。哗啦啦的声音,保守估计不下三十颗。
“我一个人,没有花钱的地方。”张以舟道。他直直地看着祁蔚,满腔的情绪都快溢出来了。他清楚地知道那东西是如今的AI依然理解不了的“爱”。
祁蔚像是被烟头烫了手一样,微微向后一缩。顾左右而言他,“图灵数据给你的钱倒是挺多。”
“没有,年限不足,股权不作数。”张以舟说,“是这些年的专利授权。”
“行,知道你在家坐着也有钱进账了。我可不一样,得回公司了。”祁蔚拎起包,准备走了。
唐宋本次中国行马上结束,他给海洲带来了丰厚的知识财富,海洲政府原本要为他办一场盛大的欢送会。但唐宋拒绝了,他要求在张以舟家里办。
祁蔚没法,只得和一大群人一起来张以舟这里。张以舟如今住在一个离研究所和海洲大学都很近的老小区,爬山虎攀在每一栋房子上,僻静到离谱。
现在饭吃饱了,酒也喝过了,大家都陆续离开了。唐宋这个坏老头,点来点去,把人都带走,留下祁蔚在最后。
“你喝酒了,不能酒驾。”张以舟跟着她。
“我叫司机过来。”
“太晚了,何必打搅人家。我的学生说,这种行为是会被打工人戳脊梁骨的。”
“我找代驾行了吧?促进消费,增加金钱流通。”
“这里太偏僻了,不好找。”
“加钱。”
“留一晚,好不好?”张以舟忽然轻轻抱住了她,烟味和酒味混着,有点呛鼻。
“你身上一股难闻的烟味。”
“你好过分。”张以舟埋头在她肩窝里,委屈道,“明明你身上也有。”
“那能一样?”
“哦……那我以后都不抽了……”张以舟低声说着,“这里有你的睡衣,洗漱用品也有。就住一晚,好吗?”
祁蔚已经知道张以舟很懂什么叫“步步为营”。他极有耐心,会一点点地,慢慢攻破对方的心理。
“你难道不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你还要和我扯上关系吗?”祁蔚质问。
“我保证,没有人会知道的。这里是海洲退/休/干/部小区,媒体进不来的……”
“这都给你住……政/府可真是看重你……”
“不是看重我。只是有一批空房整理出来,做了人才/保/障房……”
“别动……”
张以舟不听,他缓缓蹭着祁蔚的脖子。在紧贴着的地方,他正在侵犯她的领地。
“我们已经离婚了。”
“要一起洗澡吗?”
宵夜
“报——导今天心情无敌好,兄弟姐妹们速去水论文。”海州大学的某个研究生小群炸出一条消息。
博士师姐冒泡说:“导昨天心情也很好,开题嗖嗖的就过了。”
“拉屎结束,提上裤裤找我导去~~~”
“亲嘴结束,导,我来惹~~~”
“跳楼结束,这个硕我还能读!”
几个学生们快乐地跑去办公楼找导师,结果只碰到张教授在锁门。
“哎,怎么突然这么积极了?”张教授笑眯眯地问。
“导儿,我觉得我这个论文找到新思路了,肯定给学术界造成震荡。”学生眼巴巴地看着张教授。张教授虽然人好脾气好,但严格也是真严格,挂科、延毕不带含糊的。学人工智能的学生争先恐后投张教授,然后要死要活地求毕业。但要是顺利毕业了,顶着张教授的招牌,在这个卷极了的世界,去哪都是条条大路。教授好过论文的时候可不多,机不可失属于是。
“我相信大家都是学术界的好苗子。”张教授坚持一如既往的鼓励教育,但是他丝毫没有要回头开门的意思,“发我邮箱吧,晚些给大家回复。”
“导~你真的不想现在看看吗?骂我也行。”
张教授笑笑,眼底的高兴根本藏不住,“抱歉,今天有点事。”他打开背包,拿出一个绑着缎带的硬盒子给学生,“请大家吃巧克力。下周见。”说罢,电梯也恰好来了。张教授以从未有过的速度离开了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