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就祝他好运吧(89)
听到他的声音,阮绪宁又惊又喜,只是眼里蒙着层水雾,双唇轻颤,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回答贺敬珩的是刘绍宴:“是我去茂华公馆接的小嫂子,你那条短信实在把我们都吓到了,说什么被人算计、让我们速度过来接你走,回拨电话也打不通……这鬼地方谁找得到啊,还好小嫂子那儿有定位,她不放心你,我就干脆把人一起带过来了……”
贺敬珩暗忖着,应该是那群人离开前屏蔽了这里的通讯信号。
艾荣灭了嘴里的烟:“我们刚才上楼看了一眼楼上的房间,啧,不堪入目,除了给你安排的美女,还有准备蹲点偷拍的狗仔呢,这要是被拍了照片传出去,估计贺老爷子又要发飙了……”
瞄了眼贺敬珩的脸色,他接着往下说:“我们过来的时候,这私人会所还有几个没跑路的,都被我带来的人扣下了,是交给警方,还是私下调查,都是珩哥你一句话的事。”
想起冲进来的场面,也是惊心动魄。
艾荣活动了一下肩膀,就差吧“劳苦功高”四个字写在脸上。
贺敬珩冲他们几个微微颔首。
程知凡习惯行性一阵见血:“……是熟人作案吧,你有头绪吗?”
问的是幕后黑手。
刘绍宴和艾荣双双望过去。
压了压黑眸中的怒意,贺敬珩示意他们不要当着阮绪宁的面说太多:“明天换个地方聊。”
说罢,又第一时间放柔声线,叮嘱跪坐在自己身边的妻子:“当心点,地上有碎瓷片和玻璃渣。”
他想将阮绪宁抱坐到腿上,低头却发现自己身上满是血污,上衣也近乎湿透。
狼狈的很。
贺敬珩仰起脸,招呼刘绍宴:“拿个靠枕过来。”
不等刘绍宴照做,阮绪宁便摇摇头,一点点挪到他的身边,挤出声音:“没关系的。”
瞧出小夫妻是要说悄悄话,艾荣很有眼力见地冲其他人摆摆手:“喂,让珩哥再歇会儿吧,我们去其他地方搜一搜,他妈……他喵的,敢算计到珩哥头上来,真是活腻了。”
*
得知贺敬珩出事,阮绪宁起初以为他是在校友聚餐上和人动了手。
可一看混乱的现场、再一听刘绍宴他们的说辞,她逐渐醒悟过来,自己的丈夫刚刚经历了一场暗算,哪怕只有一念之差,也会身败名裂……
想到这些,胸膛里的那颗心便紧紧揪起。
用冰块缓解药性的缘故,带着血腥气的湿衣裤紧紧贴在贺敬珩的身上,随着他粗重的喘息声起伏。
拨弄掉男人发梢里尚未融化的碎冰,下一秒,阮绪宁注意到了他手臂上几个小小的“血窟窿”。
有的血迹已经干涸,还有的,仍在往外冒血珠。
以前,他被亲姨母虐待。
现在,他自己扎自己……
阮绪宁鼻头发酸,伸出双手捧住贺敬珩的脸颊、用额头抵着他:“……是不是很难受?”
自掌心传来的凉意下,涌动着异常的热。
阮绪宁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他现在肯定难受极了。
只是贺敬珩扯动着唇角,故作无所谓:“一点小伤而已。”
又来这套。
阮绪宁撇撇嘴。
见小姑娘一副心事重重、欲言又止的模样,他又笑起来:“宁宁,你放心,我没做对不起你的事——今晚没做,以后也不会做的。”
明明是云淡风轻的语气,他的目光却如同一眼望不到底的湖面,专注而深情地凝视着她,原本冷硬的面部线条,也无端变得柔和。
时间仿佛就此静止。
世界仿佛仅剩他们两个人。
男人的声音还在继续:“我和我爸不一样。”
“我会忠于婚姻。”
“我会忠于你。”
阮绪宁恍惚间有一种错觉:贺敬珩的起誓就像是绵绵春雨,一滴一滴,飘落、沾湿、融入自己的身体,最终成为她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血肉。
什么苏欣蕊,什么前女友,什么情人……
真的假的,绯闻真相,全都不重要了。
贺敬珩的态度很明确——从今往后,他只属于她一个人。
身体力行的誓言,比任何甜言蜜语都要珍贵。
被来自爱人的灼热目光所吸引,贺敬珩低下头,用干涸的唇瓣,轻轻吻着妻子的掌心。
那一瞬间,阮绪宁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我们回家吧。”
*
家庭医生已经在茂华公馆等候多时。
盯着贺敬珩做完检查、收到血液检测报告后,所有人才松了口气:酒里只有一些催/情药物,并没有其他有害成分。
看样子,布局者只是想坏了贺家继承人的名声,并没有要治他于死地。
得出这样的结论后,贺敬珩心中那个答案也愈发清晰。
他给孙淼打了通电话,简单说明情况,示意他沿着“陌生号码”和“江盈春”这两条线暗中调查、收集证据。
艾荣一行临走前也不忘撂下狠话:“就算把洛州翻个底朝天,肯定也会把组局的那几个混蛋揪出来……”
往返于城南和城北,足足折腾了几个小时。
阮绪宁始终处于精神高度紧张的状态,目光一刻不离贺敬珩,生怕一眨眼他就会消失不见、再度陷入危险境地。
听完医嘱,送走宾客,洗漱完毕,终是得以上床休息。
阮绪宁本以为自己沾了枕头就能睡死过去,结果辗转反侧,最后还是轻手轻脚地掀开被褥,去偷瞄身边合眼休息的男人。
床头的铃兰小夜灯没有熄灭。
他安静地躺在那里,英挺的五官被描上一道不易觉察的金线,稍显凌乱的黑发微遮着眉眼,似是在睡梦中也一如既往地坚韧、隐忍。